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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果可以的話,鬱修錦每日都會吃過午膳後小憩半個時辰,可今日鬱言禮有事要和他商量……所以他今日又睡不成了。
鬱修錦強撐著精神,坐在桌前與鬱言禮下棋。鬱言禮雖談吐待人都溫和有加,但下起棋來卻招式淩厲,打得鬱修錦絲毫沒有反手之力。
鬱言禮笑道:「臣一向最喜歡與皇上下棋了。」
「……」鬱修錦看著自己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著的白子,無奈苦笑:「皇叔隻是喜歡看朕被打得落花流水吧。」
鬱言禮忍不住彎起眼眸,他思索著又落下一子,道:「說起來,東倭……皇上打算怎麼處理?」
一提到東倭,鬱修錦就頭痛,東倭分明氣數已盡卻仍屢屢招惹邊關軍,活像得不到注意的孩童,有事沒事就要拽拽父母的衣服,煩人得緊。鬱修錦反問道:「皇叔以為應該如何處理。」
鬱言禮道:「以臣之見,不如直接收復為我大周國土。」
鬱修錦對此並不意外;東倭歷朝以來都在不斷挑釁大周,屬於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類型,光是提起來都另人感到煩躁,所以朝中大多數人的想法都和鬱言禮的看法一致——不如趕緊滅了得了。
鬱修錦卻搖頭道:「人無仁義,不可立於世,國亦如此。大周也並非沒受過動盪之苦,又何苦去侵占他人國土,將人滅國……」他頓了頓:「其實,朕已經邀請了東倭使者前來京城,比起將人滅國,朕更希望與其交好,增進兩國之間的貿易。」
鬱言禮的指間把玩著一枚黑子,思忖良久,對鬱修錦展眉笑道:「皇上,真是個仁厚的明君。」
他道:「既然皇上已有了決定,臣自然鼎力支持……至於勸說那些老臣的事,皇上就安心交給臣吧。」
鬱言禮由衷感謝他道:「皇叔辛苦。」
鬱言禮一笑,指間的棋子「啪」地落在棋盤上,瞬間又取走鬱修錦一子。鬱修錦苦兮兮地望著自己越來越少的棋子,卻聽見門口傳來細微的說話聲。他急忙放下手中棋子:「常順海回來了?」
年畫娃娃一般白胖喜慶的常順海探身進來:「稟皇上,奴才回來了。」
鬱言禮好奇道:「常公公這是做什麼去了?」
常順海道:「回三王爺,奴才去黃昭儀那轉了一圈兒。」
「黃昭儀?」鬱言禮問道:「可是她又惹事了?」
「這倒不是……」
常順海看了一眼正板著臉收拾棋盤的鬱修錦,見他沒什麼表示,便道:「是奴才聽說黃昭儀發了好一通脾氣,就去打聽了一下,原來是黎公子今天去請安時和黃昭儀發生了一些口角,黃昭儀被氣到了。」
鬱言禮忍不住搖頭:「臣這外侄女從小脾氣就大,給皇上添了不少麻煩。」
實則,黃昭儀是鬱言禮的長姐嫁到李家後,丈夫的妹妹所生的女兒,和鬱言禮沒半點兒關係,隻不過鬱言禮親近姐姐,而黃家也和李家親近,一來二去的,鬱言禮把黃家的人也認了個全、攀了半個親戚;黃昭儀是鬱言禮從小看著長大的,更是由鬱言禮介紹到宮中的。
當著黃昭儀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叔叔的麵,鬱修錦隻有道:「朕晚些去黎四九那兒說說他,讓他以後多注意些。」
鬱言禮從善如流,頓了頓,又彎起嘴角:「臣突然想起一件趣事,卻不知該不該和皇上講。」
「什麼?」
「皇上可記得禮部的年大人?有兩撇小胡子的那位?」
鬱修錦點頭。這位年大人各方各麵都不出彩,隻是上唇留著兩撇長長的胡須,再加上他的姓氏,所以別人私底下都叫他「鯰魚」大人。
鬱言禮笑道:「年大人近日重金娶得一位美妾,寵愛得不得了,恨不得捧在手心中;隻是年大人總有出門的時候,他生怕歹人覬覦那位美妾,就招了侍衛,看守在那位美妾門口。」
鬱言禮頓了頓:「……誰知,那位美妾竟看上了那個侍衛。」
鬱修錦不笨,自然聽明白鬱言禮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讓黎四九和後宮其他妃嬪有交集,可鬱言禮卻不懂,黎四九早已對他情根深種,他並不懷疑黎四九會移情別戀,至於另外的妃嬪們……
鬱修錦收回思緒,道:「皇叔說的,的確是一件趣事。」
*
當天晚上,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鬱修錦疲憊地從一堆奏折中抬起頭,熟門熟路地擺駕錦簇宮。
黎四九等在門口,姿勢歪歪扭扭地對他請了個安,又伸出手扌莫了扌莫鬱修錦的袖口;鬱修錦微微疑惑,卻見黎四九收回了手,感慨道:「還真是秋天到了,皇上衣服扌莫著都涼颼颼的,等再下兩場秋雨,天氣可就真的冷下來了。」
鬱修錦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雖麵上沒露出什麼表情,但心裡卻有些想笑——黎四九分明是個心思詭譎的人,有時卻又像平常百姓一般喜歡閒話家常,充滿了煙火氣息。
鬱修錦也沒繞彎,直接問道:「朕聽說你今日去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