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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繼續忙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已經被你嚴重地打擾到了!

01「我用了七年時間,到現在才敢走到你身邊。」

路遇車流量高峰期,車子堵在高架橋上。盤旋著,像一條望不到首和尾的長龍。

夏覺晴接完設計所的一個電話,掛斷之後,車裡突然安靜下來。

方木深無聊地望著窗外,似乎找不到半點可以用來消遣的東西。停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節奏,像在思考一些事情。

夏覺晴打破這種沉默:「我不回家,得先去見一個客戶,到下一個朝陽路口的時候把我放下來就行。」

「又是上次那個絡腮胡大叔?」方木深想起前幾天來夏家拜訪的陌生男人,語氣不覺有點沖,「夏覺晴,你什麼時候口味那麼重了?」

夏覺晴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陳衡隻是我的客戶,我們最近著一個月,都在談工作上的事。」

連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再三解釋。

「圍在你身邊的那些男人都是以工作的名義來接近你嗎?」方木深似乎並不領情接受她的和解。

想要夏家的女王大人一直退步,忍受冷嘲熱諷,幾乎是不可能的。

毫不客氣地反擊:「我一直單身,身邊的人不多不少,總會有那麼幾個。不過,自然沒有方導受歡迎,回國才多久,緋聞從來就沒有斷過!」

「你有關注我?」方木深不怒反笑。

「娛樂報頭版頭條都是你,新聞裡也連番推送,這麼高調,我想不關注都難。」

夏覺晴壓抑許久的火氣在這個契機下,凶猛地從心底冒出來,她從不敢深究自己對方木深的感情,這一刻隻覺得難堪和憤怒。

方木深卻逮住時機,不肯輕易放過她:「你以前從來不看娛樂報,也不會關注娛樂新聞,你如果不是有心,怎麼會刻意留心關於我的新聞?」

「夏覺晴,七年前你沒有回答的問題,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這句話如同魔音落在心上,讓夏覺晴渾身戰栗,從指尖泛起涼意。

七年前的畫麵還歷歷在目,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伴隨而來的是無法解脫的困頓和掙紮。

她現在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曾經的方木深滿臉鮮血的模樣像最深的印記刻在她的腦海裡,聲音是沙啞的,「我喜歡你,夏覺晴,我喜歡你……」

血腥味的告白,帶著濃重深沉的灰色,像最寒冷的冬季裡鋒利的冰棱在皮膚上劃開一道道的口子。

七年前,夏母接到陸城遇的一個電話,上山把方木深從小河寺裡接出來。當時,夏覺晴也一同去了。

那天山上下雨,四處都是蒸騰的霧氣,天地之間好像一個泛著冷氣的大蒸籠,萬物都是蒸籠中等待被烹飪的食物。夏母跟老師寒暄,夏覺晴進教室去找方木深,卻撲了個空,視線掃了好幾遍,就是沒看到那個瘦弱蒼白的影子。

「你們班方木深呢?」她問班上的其他同學,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我不知道啊。」

夏覺晴覺得奇怪,一個人在小河寺內瞎轉,最後在柴房後的一口破缸旁找到了方木深。

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夏覺晴覺得心髒好像被一根刺猛地紮了一下。不見血,但是會很疼,無法緩解地疼,從一個點蔓延到全身,幾乎讓夏覺晴緩不過氣來。

百米遠的地方,他被人脫光了上衣,赤身坐在雨裡發呆。

靠著一麵光滑的生著潮濕青苔的缸壁,他偏著頭,側麵的弧度瘦削而尖銳,眼睛閉上了,好像沒有了聲息。

手臂和月匈膛上的骨頭仿佛要戳破皮膚,幾抹明顯是被踢打出來的青紫格外刺眼。有的傷口已經結痂,有的被雨水浸泡得泛白。

夏覺晴隱約知道他在小河寺過得不好,但她所理解的不好,遠沒有這一幕來得慘烈。

她討厭他,他本就不是她弟弟,隻是一個毫不相乾的外人。卻頂著方木深的身份,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可是這時候,她難過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擊垮。

雨傘舉到他頭上,想要扶他,卻無從下手。

高傲的夏覺晴第一次手足無措,卻裝作若無其事地教訓他:「既然在這裡受欺負,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家裡?」

她說完自己先沒了底氣。

為什麼不告訴家裡?即便是告訴了,又能怎麼樣呢?誰會在乎?

夏母對這個兒子已經漸漸失去當初的熱枕和關懷,而夏覺晴歷來冷漠以對,仿若局外人置身事外,不會在意他的死活,今天前來探望也純屬心血來潮。

無論是在小河寺,還是在夏家,他的處境其實沒有多大的變化,同樣的水深火熱,如同浮萍無所依靠。

又或許,他從未想過要依靠任何人。

方木深聽見夏覺晴的聲音睜開眼睛,也隻是怔了一秒,爾後就坡著腳地站起來,「你來乾什麼?有什麼事嗎?」連詢問都是平靜的,十來歲的孩子眼裡的灰敗和滄桑卻如同一個垂暮的老者。

很多年以後,夏覺晴看著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大放異彩的年輕導演,主持人采訪他時問,您少年成名,很多業界前輩紛紛對您的作品贊不絕口,如此年輕就已經取得卓越的成就,是不是因為天賦使然呢?

夏覺晴懂得,天賦使然隻是一部分。

他是方木深。

他隻有二十來年的人生閱歷,卻經歷了許多旁人一生都不會跋涉的痛苦與掙紮。甚至可以說,很多人的一生加起來,也不會比她承受的更多。

被拐賣、恐嚇,大病一場之後忘掉以往零碎的記憶,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被收養,寄人籬下,得到過夏母極致的溺愛,後來從雲端被拋棄,跌落泥塵,沉默寡言內向的孩子,小小年紀,已經學會看人臉色。然後是去小河寺學畫,遭遇校園暴力。

接著孤身出國,獨自在一座異國的城市扌莫索求生。語言不通,他找工作處處碰壁,隻能去餐館沒日沒夜地洗盤子。他被搶劫,追著黑人小偷跑了十條街,最後被一頓暴打。他去酒吧當服務生,因為長相清秀俊美,被客人糾纏,差點鬧出人命。

到後來,走上導演這條路,也不知經歷過多少磨難,再加上百年難遇的機緣,得到著名導演的指點和提拔,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

他所有的靈感和取材,都來源於他曾經歷過的底層生活。

他曾在泥潭中打滾,被命運踐踏成泥,血肉在困境中重鑄,才有了後來的他。

夏覺晴重新回到曾經的記憶中,回憶起當年的她是如何告訴他的。她說:「我和媽媽一起來的,帶你回家。」

這樣溫情的一句話,要是讓在平日,她必定說不出,但在那樣的境地裡,許是出自於憐憫,她幾乎不假思索就開了口。

方木深聽到她的回答,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起伏,他似乎在思考夏覺晴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望著她後方的灰白牆垣出神。

突然朝夏覺晴猛地撲過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夏覺晴還未察覺到發生了,隻見麵前的聲音忽而直接沖向她,雙手和身軀抱住了她的頭。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於他的重量,緊接著是一身忍耐的悶哼。懸掛在外麵的青銅鍾從樹乾上脫落,砸到他的背脊,如同感同身受般,她的呼吸一窒。

頭頂有鮮紅的血珠成串地掉落下來,溫暖地,滑進夏覺晴的脖子裡。

從骨髓裡泛起的惶恐,讓她無法呼吸。

他雙手環住了她,保護的意味太過明顯,意識已經模糊,卻在硬撐著告訴她,聲音嗚咽:「我喜歡你,夏覺晴,我喜歡你……」

大概人在麵臨死亡時,會選擇孤擲一注。如同回光返照,滋生出勇氣。

他的腦袋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力氣從身體中一點一點地抽離。

所以埋在心裡的話,以為會一輩子腐爛在心裡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夏覺晴被他短短一句話,震驚到無法言語。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讓她的腦袋爆炸。氣急之後,她做了一件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她打了方木深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猶如在耳,仿佛永遠地儲存在腦海中,至今仍記得。

她更沒有想到,她那一巴掌會把原本在發燒,處於極度虛弱狀態的方木深徹底地打暈過去。

一記耳光,是她和他少年時代最初告別的形式。

方木深被大鍾砸出了重傷,他在醫院養傷,恢復之後向夏母提出了出國的請求,飛去大洋彼岸另一個國度,從此在夏覺晴的生活中銷聲匿跡。

她的謝謝和對不起始終哽在喉嚨裡,沒有機會再說出來。

直到七年後的現在,跨越歲月的洪流,他的聲音又響在了耳邊,她聽他問起:「夏覺晴,七年前你沒有回答的問題,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亙古一般的沉默。

他們勢如水火,連告白都硝煙繚繞,難以安寧。

思考之後,夏覺晴依舊拒絕,「你和我就是名義上的姐弟,不可能會有結果。媽媽今天知道我和陸城遇之間沒戲了,湊不到一起,很快,家裡的長輩很快就會替我安排相親。如果遇到合適的,我會選擇嫁給對方。」

她看了方木深一眼,說:「而你也應當會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結婚。」

「嗬……」他冷笑出聲。

他恨極了她這種不痛不癢的模樣,瞬間,憤怒像呼嘯的山雨翻滾襲來,把他的理智掃盪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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