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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親手替他們寫下的結局。
夏母的話還縈繞耳邊:「夏覺晴,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你要把你們倆毀掉、把夏家毀掉嗎?」
方木深所不知道的是,三天前,夏母查看夏覺晴的手機,無意中發現了他們倆的親密合影。
其中有張露骨的照片,是夏覺晴趁方木深睡著時候拍的。
她穿著他寬大的白襯衫,湊到枕頭上,偷偷親口勿他的額頭。她不由自覺地按下手中的快門,想要把那一刻定格。連鎖骨上清晰的口勿痕,都一並入了境。
夏母隻一看,就知道了兩人的關係。
夏覺晴麵對母親的質問,啞口無言。
而她該怎麼告訴他,她的喜歡或許沒有他來的那麼深刻,可她也在很努力地經營著這段感情;
她又該怎麼告訴他,她的喜歡開始於很久以前,或許隻比他晚了那麼一點。
那天的夏覺晴跪在夏母麵前,第一次低頭,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如何做出努力。但夏母絕不能允許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在一起,將來受人詬病。
沈家獨生子的照片和資料,第二天就擺在了夏覺晴的麵前。
夏母說:「沈晉的外貌、能力、還有家世都是一流的,我已經給你們約好了下午兩點見麵。如果你不想我被氣死,你最好準時出現。」
02等我死了,你就徹底自由了。
第二天,從淩晨五六點鍾開始,一直下雨。
夏覺晴一夜無眠,聽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響聲越來越大,她爬起來洗漱,想著待會兒穿哪套衣服上班,卻遽然意識到今天自己休假。今天有她的訂婚宴。
上午九點,方木深去了陸城遇的公寓。
這次回榮城以後,陸城遇和葉悄已經開始正式同居。成雙成對的拖鞋,沙發上並排挨在一起的抱枕,還有陽台上晾在一起的長裙和襯衫,每一處小細節都透露著情侶間的親密關係。
方木深坐了一會兒對陸城遇說:「以後好好照顧我姐。」
這一次,他終於有了點兒弟弟該有的樣子。隻是陸城遇聽他這話,隱約覺得不對勁,透著古怪。怎麼會有一種他在交代後事的錯覺?
中午十二點,葉家父母趕到了夏家,前來拜訪,把方木深是葉尚的證據和親子鑒定報告直接公布於眾,提出希望讓方木深恢復葉尚的身份,回到葉家,認祖歸宗。
夏母不能接受。
葉、夏雙方發生在爭持,互不相讓,夏家被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當事人方木深卻始終沒有出現,打電話無人接通。
下午三點,夏覺晴去了一趟美容院。下車時發現雨勢越來越大,下車短短幾步路,被淋得渾身濕透,秋雨打在她的手臂上,一陣沁心的寒。
下午七點,夏覺晴畫好妝,換好小禮服,準備出發去寧海酒店。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下午七點四十,夏覺晴正在去寧海酒店的路上。她想起昨晚方木深向自己伸出的手,他問,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她拒絕他之後,他便一直沒有再出現。
下午七點五十份,夏覺晴離寧海酒店隻隔一條街的距離,轉眼就要達到目的地,但前方突然堵車。
掛雨刷一遍遍拂開水汽,把前麵的擋風玻璃擦得透亮卻模糊,不斷有雨水澆灌而下。夏覺晴坐在車裡等道路疏通,聽到路人三言兩語的議論,前方好像發生了一起車禍。
「那個男人好像是很麵熟誒……」
「隻要長得帥的男人,你都麵熟……」
「我是說認真的啦,你不覺得他好像那個、那個……經常在娛樂新聞裡露麵傳緋聞的人嗎?還是個大導演,叫什麼來著——方、方……」
「叫方木深呀!笨蛋!」
這對情侶撐著雨傘走遠,留下夏覺晴萬箭穿心。
她打開車門,沖進大雨中,朝前方出事的地點跑過去。那裡圍了好幾層人,救護車還在來現場的路上,傷者因為傷勢太過於嚴重,沒有人敢挪動他的位置。
夏覺晴撥開人群,鑽進去。當她看清楚倒在血泊裡的那個人時,她覺得整個世界灰暗下來,千萬朵陰沉沉的烏雲從頭頂壓下來。那一瞬間,魂不附體。
大量的血跡,讓一切看上去更加觸目驚心。
「阿深……阿深……」
她瘋了一樣叫他的名字。陷入昏迷中的方木深卻如回光返照般,忽然間,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這一瞬間,或許他是清醒的。
他的眼睛被雨水浸濕,卻眨也不眨地望著夏覺晴。
瞳孔一陣緊縮,又逐漸渙散,慢慢凝聚的水光流出他的眼角,分辨不出是雨滴還是眼淚。唯有那一聲幽長的嘆息,重重地砸在夏覺晴心上。
他像一個久經跋涉的人,在翻越千山萬水之後,依舊無法抵達目的地,再也抵抗不住深深的疲倦和心灰意冷,他說:「夏覺晴,在我活著的時候,終於可以不用見證你嫁給別人,而等我死了以後,你就真正地,自由了……」
等我死了,離開人間,世上再無方木深。
你就真正地、徹底地,自由了。
你不用再日夜擔驚受怕,自責難安。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不用再躲躲藏藏。你可以欣然地接受一切祝福,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擁有令人艷羨的婚姻,家庭美滿。你可以繼續做那個高高在上的驕傲的女王。
天災人禍,最不可抵禦。而我,也終於被迫放手。
夏覺晴拚命搖頭,頭仿佛要斷掉。
她想說不是,她想說倘若你死了,你將禁錮我的一生,我將永遠無法安心。
可是,她的嗓子像被雨水沖刷的血跡死死堵住,隻能發出嗚咽的哭聲,遲緩地鞭撻著自己的耳膜和心髒。
她握住方木深的手,冰冷僵硬,仿佛要把她體內的最後一絲餘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