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1 / 2)
「冬盞!」
冉秋不可置信地看到那身影,幾乎立刻便收了腳,她還沒晃過神來,冬盞就已經向她跑了過來。
「姑娘!」冬盞像是怕她離開一樣,一靠近便用力地抓住冉秋的手,仔仔細細將她的臉看了幾遍,眼眶中的熱淚不斷盈出,「姑娘,真的是你!」
似是確認了這就是幾年不見的她家姑娘,冬盞緊緊抱住了冉秋,瞬間泣不成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冉秋亦流了淚,看著冬盞如今的樣子,隻覺得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今日還念著,立即就見到了,冉秋頭一次覺得老天是當真在看著自己,這才施了恩,讓她們得以相聚。
冉秋隻有兩個親哥哥,同家姐姐冉芷又是那個樣子,她與自小一同長大的冬盞最是要好,情同親姐妹,如今見了,怎麼不喜?
等冬盞鬆開了她,兩人麵麵相對,都互相為對方擦起了眼淚,冉秋欣慰地看著她,不住道,「老天憐我,如今見著你們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和冬盞一起過來的還有鍾英,他還是那副沉默木訥的樣子,隻是眼中的驚喜也是遮不住的,看到冉秋的瞬間,他整個人像卸了重負一般,靜靜地看著她們二人相認,拉住了想上前找冬盞的小娃娃。
冬盞如今也不再是少女的裝扮,一頭烏發綰成了發髻,過去嬌俏的衣裙都變成了穩重的布衣,隻是那麵孔除了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之外,還是女兒家的模樣。
如今哭起來,更是和當年沒什麼兩樣。
冉秋拍著她的背,等她平息下來,才看向鍾英,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隨我到王府去,我們慢慢敘舊。」
她有太多的東西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到了王府,幾人在廳內坐下,冬盞似是有些忐忑,又好似欣喜地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抹著眼淚先開了口。
「當初鍾英帶我逃出來後,沒在約定的地方見到姑娘,我們兩個四處打聽,也不知姑娘的蹤跡,後來還是從乞丐口裡得知,姑娘似乎是出城了。官府抓得嚴,我和鍾英為了避人耳目,這幾年一直躲藏在小山村裡,聽聞新皇登基,才出來探聽了些消息。」
說到這裡,冬盞轉淚為笑,「說起來,我聽到那皇帝親封的鎮南王名字叫顧焱,還在想是不是我們當年救回來的那個孩子,可對方是那等人物,我也不敢冒然詢問。眼看著如今太平了,我心想姑娘或許就回來了,今日打算先到冉府瞧瞧,沒想到」
說到這裡,冬盞又抹起了淚。
「好在如今我們都平安,也算是否極泰來了。」
冉秋拉著她的手安慰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孩子,笑道,「如今你們二人喜結連理,我真替你們高興,回頭定要好好給你補一份嫁妝。」
「姑娘別這麼說」冬盞臉紅了,拉過小孩子,讓他離冉秋近了些,「這孩子乳名喚作安兒,姑娘若是不嫌棄,便讓他隨我叫一聲姑娘吧。」
安兒機靈得很,冉秋還沒說話,他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問大姑娘安。」
冉秋看著他,覺得十分喜歡,這才想起來桌上還有點心,將那碟子拿下來塞到了安兒的手裡,對冬盞笑道,「這孩子活潑得很,倒沒隨了鍾英的性子。」
鍾英突然被提到,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他也斟酌著開口道,「姑娘,公子何時回京?」
聽他問起冉子初,冉秋臉上的笑收了幾分,看向鍾英。
有些事,冉子初並未與她細說,想來是怕她知道了難過,但冉秋總更清楚些,一把尖刀捅出血淋淋的事實,總比一層紗朦朦朧朧地遮住真相要好。
「說起當年之事,我尚在府中時,你留在京城替哥哥辦些什麼事,如今可以說了嗎?」
鍾英猶豫了片刻,許是看眼前的冉秋已與當年大不相同,他也沒有再隱瞞,對著冉秋道出了曾經的事,「當年,二公子聽了活下來的將士帶回的消息,認為西綏那一戰頗有疑點,於是命我暗中去查。」
「可查到什麼了?」
「那一戰本有八分勝算,卻沒想到後方糧草出了問題,按著計劃本該在半月後到達,可護送糧草的軍隊按原定路線行到北州時卻突然被劫。」
鍾英道,「此事細細想來太過蹊蹺,且不說萬翼中帶了五千精兵護送糧草,就連路線和時間也是軍中機密,怎會有人能這麼輕易劫去糧草?況且,當時並未在西義關內發現蠻夷的蹤跡,後來也沒找到這批糧草的去向。此事前因後果並不難想,二公子認定這一切是有人蓄意謀之,隻苦於沒有證據,背後之人又一手遮天,難以撼動,因此他派我去密切盯著萬璟的行蹤,以尋得時機,瓦解其勢力。」
冉秋聽完,心裡終是將當年之事想了個明白,糧草被劫乃是大事,尤其在當年與西綏交戰的關鍵時機,一步除了差錯,整個攻戰計劃都會打亂。
如此致命的錯誤,明帝卻沒有追究此事,反而將矛頭指向冉家,萬翼中卻得了個美其名曰「將功補過」的機會,升了官職,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誰,不言而喻。
萬璟握著這手眼通天的本事,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荒唐,荒唐!
繞是冉秋先前有所了解,如今聽鍾英這麼一說,她依舊感到出奇的憤怒,不甘,和絕望。
爹爹和大哥那樣好的人,若是為家國大義而身葬沙場,留下身後榮光,何嘗不是好的歸宿,可他們卻死在了萬璟這等小人的手裡,叫她如何甘心?如何釋懷?!
冉秋隻覺得一股悲壯湧上來,頂得腦袋一陣眩暈,她緊緊捏著桌沿,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萬璟這個畜生,她隻恨不得能啖其肉,飲其血!
冬盞見她臉色陰沉,麵露擔憂,「姑娘」
「怪不得當年我出逃時,連巡防營的人都插了進來。」
冉秋緊緊地閉了眼,復又睜開,冷笑出聲,「恐怕是以為我拿到了什麼證據,才以周聞納妾一事做掩護慌忙出逃。萬璟加害父親和大哥不說,又在二哥赴任的路上動手腳,給冉修徳設陷阱,再將冉家抄家,他這盤棋下得如此連貫,想來,是早有此意了。」
為了鞏固那可笑的權勢,爹爹和大哥,還有那邊關戰死的八萬將士,被朝廷那些人榨乾了最後一絲價值,他們重創西綏,護得邊關安寧,換來百姓安心,到頭來,卻被潑了一身汙名,為小人做了嫁衣。
「如今他已被壓入天牢,隻等問斬。」
鍾英見冉秋說過那話後便久久不言,恐她陷入這悲憤中,徒傷身體,嘆了口氣,難得多說了幾句,「姑娘今後,還是放寬心才是。」
冉秋也知到了如今,已多說無益,唯有努力為父兄正名。她垂眼看到安兒小臉也崩得緊巴巴的,似乎也感受到這氣氛的凝重,害怕了起來。冉秋心中不忍,終是將此事揭過,暫且按下不提。
她看冬盞和鍾英也神情傷感,有些後悔自己此時問起這事來,便士動轉了話頭,「既然來了,不若在府裡待上幾日。如今也不需你們躲躲藏藏的了,便搬回這鬧市附近住吧。」
冉秋努力按下心中悲鬱,露出個和暖的笑來,說著便想要站起身,去吩咐下人收拾住所,結果她方起身,還未站定,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直接癱軟倒下。
「姑娘——」
冉秋昏過去前,隻聽到冬盞叫了她一聲,隨即就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中,那多年不曾有過的夢魘又闖入了她的腦海,爹爹和大哥前一刻還牽著馬站在門口與她告別,轉瞬間便倒在了血泊裡,黯淡的眼眸凝望著飛揚的塵煙,似想問些什麼,卻終不得出口。
「爹爹大哥」
「別走爹爹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