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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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序,秋風送爽,盛夏的炎熱逐漸退卻,風裡裹挾著絲絲涼意。

時下正是郊遊踏秋,賞葉登高的好時候。

馬車顛簸,內裡之人閉目凝神,感受輿輪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滾過,吱呀作響。

「前方就是大淵的京城了。」

穿著月白長衫的大儒顧子元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出言笑道。

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巍峨城牆,其上身穿鐵甲的衛戍軍正在巡邏。

高處飄揚著大淵以冥色為底,鋪著朱紅的龍旗。

「這便是大淵的都城!好生壯觀!」

緊隨其後的年輕儒家學子一下子褪去先前風塵仆仆的疲色,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了討論。

「難怪當年阿國守城數日未能攻破大淵,反被大淵鐵騎攻入國都,如今一看,大淵城壕果真固若金湯。」

「如此大國,的確和之前遊學的小國不同,實在叫人心生向往。」

大荒之上多國林立,百家爭鳴,巫蠱橫行,仙家傳說數不勝數。

恰逢亂世烽火連天,時勢造人。諸侯爭霸,多國求賢若渴。

前有白衣拜相佩六國相印,後有農夫掌軍大勝而歸。是一個英雄輩出,巫覡盛行,國與國博弈,俠客風流的時代。

大淵國力強盛,同衛國並為豪強。

衛國如今霸業不再,已呈日薄西山之狀。反觀大淵,變法強國,冉冉升起。

如此大好前景自然吸引天下英才。

前來大淵遊學的儒家子弟正是如此,雖然對大淵當今暴/政不大認同,但也期望將自家思想和治國理念傳入大淵,遊學就是他們宣揚的重要手段。

儒家子弟們在城門口下了馬,牽著韁繩,排隊等候入城。

守在城門的衛戍軍看了他們的通牒:「儒家?」

最前方領隊的顧子元連忙拱手:「正是。」

大淵治國方略多以法家為主,朝堂各家百花齊放。縱橫家、道家、陰陽家、雜家和兵家皆在大淵有一席之地,獨獨隻有儒家不大受待見。

這倒也不能怪大淵,事實上在整個大荒裡,隻有恪守前朝禮節的小國十分追捧儒學,大國雖多,卻沒有一個真正使用儒法治國。

如今恰逢戰國,各國都在追求變法強兵,開疆拓土,儒家思想強調仁與禮,容易推行,卻極難實踐。

顧子元也清楚這點,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們儒家多年來都在小國裡轉悠,鮮少踏入大淵這等強國地界。一是對大淵國君殘暴作風不喜,二是大淵極力推行法家理念。

眾所周知法儒敵對已久,進入對頭占優勢把控的地界,豈不是自找沒趣?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淵的強盛世人有目共睹。儒家想要立足,總歸離不開大國的支持和認可。

衛戍兵看了眼他身後:「馬車上坐的是哪位?」

顧子元答道:「回軍爺,車上是我儒家領袖的貴客。他雙目有疾,您看」

「少廢話!」衛戍兵直接打斷了他:「想入京,就得接受檢查。把你們車上的人叫下來,行李全部打開!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

他一聲喝下,周圍守城衛兵紛紛握緊長矛,麵露厲色。

正跟在背後一同排隊等候入城的百姓紛紛後退瑟縮,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恐懼。

紮著揪揪的小女孩揪著大人的衣擺,哇地一下啜泣起來:「阿娘,他們是不是要把我們抓起來砍頭殺掉?」

「別亂說!」身穿襤褸布衣的長輩連忙捂住她的嘴,生怕惹禍上身。

大淵百萬軍隊雖強,卻也被稱為虎狼之師,在列國內聲名狼藉。

再者,大淵國內施行嚴苛刑法,隨便拎一個酷刑都叫人聞風喪膽。其他國家的百姓自由散漫慣了,很難接受這樣後果嚴厲的約束,越發視作洪水猛獸。

就在城門口嚴陣以待之時,車簾後遙遙傳來男子清越的聲音。

「軍爺切莫興師動眾,草民下來便是。」

骨節分明的手將車簾挑開。

馬車裡的人一身雪白色長襦,內襯鬆綠,衣襟袖口綴著翠色鎏金,麵容溫潤如玉。月要間係劍,頭頂並未戴冠,而是學著諸國武士那樣紮了個馬尾,任憑長長的墨發綴在身後,英姿颯爽。

僅看身姿,無人不稱一句身如淵渟嶽峙,懷瑾握瑜,叫人如沐春風。

然而這樣清雋矜貴的人,眼上卻是蒙上一寸白綾,生生失了神采。

被動靜吸引的圍觀者皆是搖頭嘆惋,心生憐惜。

「攜帶兵器者,到另一旁去登記。」

見馬車裡麵的人真是個瞎子,還是個容顏俊美,氣質出眾的瞎子,瞅著像個世家子弟。衛戍兵也沒了為難的意思,揮揮手讓他自己去登記。

「洛兄,請隨我來。」

顧子元上前一步,囑咐完身後的儒家子弟在此稍作等候,便帶著宗洛向旁邊走去。

如今文武分途尚未開始,上至君主下至文士武夫皆有佩劍傳統,時人大多文武雙全。例如墨家巨子,魏國鳳月君,皆是鼎鼎有名的劍術高手。

儒家也不例外,門內文武雙修的學子不少。隻不過顧子元身為大儒,文采斐然,在武道一途卻天賦平平,便沒有多花心思於此。

登記兵器的地方有專門的測量台,不僅要測繪劍長,還要將劍身顯著特征記錄下來,歸到武庫令檔案內,以絕後患。

宗洛隨手結下月要上的佩劍,遞給衛戍兵。

他的佩劍劍鞘平平無奇,通體銀白,看不出什麼門道。隻有劍柄上懸著一枚烏黑色的古玉,其上鐫刻著繁雜神秘的夔紋。

衛戍兵隨手抽出了他的佩劍。

長劍出鞘,便是一道寒光閃過,刃如秋霜,鋒芒逼人,握在手中都能感受到它的森森寒氣。

「好劍!」

一旁負責登記的畫師看了,差點沒把硯台打翻,雙眼放光,「這位先生,可否讓在下湊近一觀?」

好鞍配好馬,好劍也得配好主。

如此寒光奕奕的寶劍,一看就是名家所鑄。說它的主人隻是個寂寂無名的習武之輩,誰信?

隻是可惜了,主人竟然是個瞎子,身上還帶著散不去的沉屙藥氣。

「當然可以。」宗洛含笑點頭。

畫師喜不自禁,連忙雙手接過。

他本就是愛劍之人,小心翼翼地將這把劍拿在手裡,仔細端詳。

「好,好,好!劍長三尺八,斬金截玉,削鐵如泥,的確是好劍!」

畫師一連說了三個好,一邊試劍,餘光瞥見劍上紋路,心裡疑竇叢生。

他反手抓住劍柄,斜看俯視劍身時,有如登高之人垂眸凝望深淵,臥龍盤於山底,低不可攀,叫人望而生畏,心生膽寒。

普通的寶劍有形而無意,這把劍卻是簡單出鞘都能感受到淩冽劍意,顯然極為不凡。

他先前恐怕還低估了。這等寶劍,應當名列兵器譜才對!

或者它本就名列兵器譜。

畫師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驚。他心裡飛速掠過一個劍譜上能對的上號的形容,隻是這個想法太過荒謬,不敢妄下定論。

他麵容凝重:「先生冒昧一問,這把寶劍可有姓名?」

宗洛搖頭:「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一旁陪同的顧子元幫忙解釋道:「洛兄是我家領袖的貴客,一年前恰好暈倒在儒家寒廬附近,當時身受重傷,差點危及性命。好在有醫家醫聖鼎力相救,這才堪堪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哪想洛兄休養半年醒來後,卻如同大夢一場,失了記憶。」

顧子元不通武藝,看畫師愛不釋手把玩,並不動測繪工具,還以為他見獵心喜,隻想趕快打消對方的念頭:「這把寶劍在洛兄重傷時也不曾放手,顯然是失憶前的隨身佩劍。」

他委婉地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先生若是檢查完了,也應趁早物歸原主。」

畫師沉默不語,轉身和衛戍兵低聲說了一句,這才回過頭來:「抱歉,這把劍暫時還不能還給你們。」

「請兩位稍等片刻,此事事關重大,在下已派人請大統領前來定奪。」

這下該輪到顧子元驚疑不定了。

大統領掌管京師衛戍,兼管近十萬大淵衛戍軍。

這畫師僅僅隻是想要一把劍,便把大淵大統領請來,難不成是想要強搶,這也太過荒謬了!

「洛兄,要不然還是算了。」

虧得顧子元是一代大儒,涵養極佳。但聽畫師這麼一說,也不免當場變了表情,想就此拉著宗洛拂袖而去。

「都說大淵律法嚴苛,如今一看,恐怕也隻是紙老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強搶寶劍。若如此,這大淵,我們不來也罷!」

宗洛不置可否,正欲上前,忽而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渾厚男聲。

「諸君何事聚集在此?」

身形高大,身披鎧甲的大統領手提鐵錘,擰眉大跨步而來,眼神從背對著他的兩人身上劃過,沒有過多在意。

畫師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稟大統領,屬下方才正在登記武器,忽然發現一把寶劍。」

段君昊挑眉:「拿過來看看。」

他為人正直,還以為這個新提拔的畫師打的是找他來裡應外合,獨吞他人寶劍的主意,正想橫眉怒斥,卻在看到那把劍的剎那,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驚呼:「七星龍淵?!」

劍名一出,眾人皆驚,四下一片寂然。

七星龍淵,天下十大名劍之一,由鑄劍大師歐冶子和乾將合鑄。劍身以寒山玄鐵為底,加入天外隕鐵,名列劍譜,威名赫赫。

天下學武之人,就沒有不知道這把劍的。

然而比起這把寶劍本身,更出名的,卻是它的主人。

眾所周知,七星龍淵是大淵三皇子的隨身佩劍。

而大淵三皇子,則早在一年前,為守國門,戰死於沙場,屍骨無存。

當今淵帝並未立後,也未曾立儲,膝下所出,不分嫡庶,一視同仁。

大淵一共九位皇子,大皇子早年跟著淵帝征戰,不幸戰死沙場;二皇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慘遭夭折,七皇子兒時不慎落水溺死,三皇子去年也步了大皇子後塵。

三皇子為人穩重,幼年曾在衛國為質,得幸師從鬼穀,習得一身高絕劍術。被接回大淵後親自掌兵作戰,手下率領的玄騎更是將騎兵的機動性玩出花來,以少勝多,絕境翻盤的例子數不勝數,為大淵掃清其餘三國立下汗馬功勞,深得百姓愛戴,是儲君呼聲最高的人選。

雖然三皇子多年來在外征戰四方,年關都不見得回朝一次。但身為大統領,段君昊自然是見過的。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三皇子大敗魯國,收編軍隊,帶著一紙降書,快馬加鞭回朝之時。

捷報傳來的當天,十裡長街圍得水泄不通。將軍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一日看盡長安花。

人生得意莫過於此。

段君昊跟隨其他官宦子弟站在樓閣之上,極目遠眺。卻見三皇子翻身下馬,立於街道人潮中央,朝著四方拱手作揖,麵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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