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鼻尖與指骨（1 / 2）
嶄新的試卷被明明隨意的擺在一旁，上麵壓著支沒什麼重量的簽字筆。單薄的試卷打著哆嗦，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風拎著跑掉。
明明那雙難看的手，此時正十分費勁地捏著一隻鉛筆搖動，鉛灰色的筆尖不斷劃過黃白的紙張。
紙張上，灰黑的鉛跡，已勾勒出一個朦朧的輪廓雛形。
他畫的是課桌一角照片上的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戴著毛茸茸的白色保暖帽，耳邊吊下來兩個毛球，一雙水靈靈的葡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小機靈鬼。
感受到薑顏西的視線，明明手下一頓，筆下的線條隻出來半截，他默默不安眨了下眼，沒有聽見她說話，他又自顧動筆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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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打算交白卷了，薑顏西乾脆把盛景的摞成一疊，手臂交疊趴在上麵看著明明畫畫。
薑顏西作為有錢人家的孩子，即使父母離異了，但是該接觸的教育卻是一樣不少的，其中琴棋書畫是最為稀鬆平常的。
素描她也小小學過一點，雖然算不上精通，簡單的鑒賞能力她還是不差的。
她看出來，明明應該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畫畫的技巧和方法他是一點沒有。
但是他抓取輪廓造型抓得很準準，自己琢磨畫出來，雖然在各方麵處理上有些粗糙，算不得好，可眉眼和神態卻有好幾分惟妙惟肖。
天賦型選手啊！
薑顏西看得來了勁頭，一時忘記了身份地點，開口給明明指點了起來。
剛說了兩句話，她就反應過來。
她現在，好像還在——考試？
薑顏西還指著明明畫上小女孩耳朵的手飛快縮回來，左右環顧，無一不是驚愕地看她。
明明同學反應更甚，手一下沒控製住，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
這張畫，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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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也看著薑顏西，但不是驚訝。
他看著薑顏西不自在扶了下額，那呆萌可愛的小模樣看著就讓人心尖發甜。
他的心卻是像浸泡在檸檬裡一般，泛著濃烈的酸，有些嫉妒，有些失落。
嫉妒於，小鬼被明明吸引去了注意力，甚至忘記了身份場合出言指點。
失落於，即便是通過自我欺騙，營造出來某鬼是他專屬的假象，也實在過於短暫，隻一瞬，就消泯而去。
盛景眼睫垂下，遮掩住眸中的情緒，勾了勾小手指，平復著心中的落差感。
徐讀頭疼地敲了敲講台，召回同學們因這小插曲飄飛的心，警告了一句。
看到一個個小鬼頭又開始低下頭奮筆疾書後，徐讀才無奈地看向薑顏西的方向。
薑顏西剛剛得到「萬寵集一身」的待遇，頭皮發麻地轉回了身，這會兒在那兒安靜坐著。
人都是視覺動物，薑顏西那乖巧的模樣極具欺騙性。
任誰看，都不會想到她是一個刺頭學生，還是特別紮人的那種刺。
徐讀一根手指習慣性推了推鏡框，習慣成自然地偏移開視線。
挺好，這大小姐進步了。
現在還知道做做樣子給她看了，以前都沒這待遇。
徐讀剛這麼想完，坐不住的薑顏西又偷扌莫轉了個身。
她就看著嬌嬌俏俏的小姑娘拿著紙、筆，旁若無人的回了頭。
這回換書麵交流了。
徐讀：「……」
她按了按頭，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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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顏西沒想到顏西的身份這麼好用，她一下子有些上頭。
像當著老師麵轉頭和同學交頭接耳的事情，薑顏西是從來沒有做過的，她尊重老師。
嗯，不是怕。
薑顏西眼中光芒閃爍。
薑顏西尊重老師，可顏西不是啊。
這樣一想，她更加心安理得了。
筆在紙張上寫下了一些明明可能用得著的技巧，寫好了就放到在重新起稿的明明眼前。
明明畫完一筆停了下來，麵前紙頁上的字跡娟秀整齊，筆墨流暢，他不由得轉眼看了下又趴在了盛景上的人。
薑顏西見人望過來，眯了眯眼，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小虎牙，示意他看紙條。
明明瞳孔一縮，粗糲的指頭埋進掌心，用了些力，繭皮碰到繭皮，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緩緩看向紙張，這一看，就這麼入了神。
明明緊緊扒著那一頁紙，很多在畫畫時自己處理不來的細枝末節，都在看過之後都得到了解答。
心中豁然開朗之時，一卷細長的紙條又遞了過來，上麵是熟悉的字跡，白紙黑字寫著：加油，後麵跟著一個胖嘟嘟的感嘆號。
明明把紙條攥在手中，揉成一團，急促的喘了口氣，驟然偏頭去看神色自若趴在那兒的人兒。
他漆黑的眸有水光星點，看著薑顏西的目光有恨、有疑惑，還有……化不開的憂傷。
腦海中封存深處的記憶被突然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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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了是什麼時候。
有一次，顏西逗弄他玩，戴著手套將他書包倒了個底朝天。
他書包沒裝什麼，隻有一些陳舊破爛的，還有的就是……他的畫。
照片混著他的畫散落一地，他伸手就要去拾，卻被顏西大叫著攔住：「等等！站住！」
「哇！你這樣的下等人，居然還畫素描呢？」
刺耳的話響在他耳邊，打在他心上，一拳又重重一拳。
顏西彎了彎月要，湊到地上那一堆紙麵前看了圈，眯起眼嘲笑道：「明明啊明明，是誰給你的勇氣下筆的？」
「就這樣也算是素描嗎？真是侮辱了素描！」
然後顏西手伸到背後，拿過她的保溫杯。
明明眼睜睜看著她轉開保溫杯的蓋子，瓶身一斜，昂貴的燕窩倒在地上，四處飛濺，他的褲腳也沾染上星點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