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燈火下最美的顏色(1 / 2)
呂鬆在圓山人的觀感中是很復雜的,不僅僅是因為他魔都人的身份。
事實上,知識青年返城高峰的時候,他也跑回去過。
回的時候,他老婆李春梅淚水漣漣,抱著剛剛兩歲的女兒,看著拖著一路煙塵的拖拉機,沖著車鬥上的呂鬆拚命揮手,泣不成聲。
旁邊坐看的老娘們看了,也跟著唏噓不已,或搖頭或頓足,連連感嘆真是個癡女子,這一分開不定還見不見得著了。
見是見著了,就隔了個三個圩日。
圓山逢圩日是農歷的一、四、七,三個圩日也就九天。
根據相對論歪解,群眾眼裡三個圩日是很短的,短得家裡的老母雞還沒下夠兩斤雞蛋,菜園子裡的韭菜更沒來得及長出來新的一茬。
而對於李春梅來說,這三個圩日就極漫長了,長得白天的日頭遲遲不落山,夜晚的黑帷幕總不見消退。
呂鬆回來的時候,一身衣著還是村民們眼裡洋氣的樣子,隻是眼神裡少了那股子精明勁,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漸漸的人們也不再見到他就問:
「小呂啥時候回魔都啊?」
習慣了他天天在村頭晃悠,在村部老店閒坐,習慣了他老婆李春梅越發地慣著他,一點重活也不讓乾。
隻是看著這幾年大家都一窩蜂湧去山上挖礦撿零砂,在老店閒坐或者村頭晃悠的人也難得見到,隻有一群一群放學或者放假的小屁孩還在街頭玩鬧嬉戲,在村子裡呼嘯來去,終於閒不住了。
或者也是看著眼熱,央人代買了一個簍子,一柄五磅鐵錘,一根尺二鋼鑿,就上山了。
所以說,環境造就人。身邊人的言行會不知不覺地影響你的三觀,而這種影響就像喝酒,開始的時候你會警覺。
隨著一杯杯下去,漸漸你會覺得,頭腦依舊清醒得可以勘破人世萬丈紅塵。
酒也不再辛辣,多了柔順。
這時候你離醉也就差了一指,一指高的杯中酒。
呂鬆的礦山行其實算不得順利,因為他不擅長和人爭執,又偏偏固執得厲害。
喜歡別人向他打聽大都市的種種見聞,更喜歡眉飛色舞地向人家講述,阿拉當年十裡洋場的風光無限。
可是,礦山上的人見到他時,常常要笑問一句:
「你個阿拉也來撿零砂,恰不恰得消哦?」
恰不消!恰不消那戲謔的眼神調侃的語氣。
呂鬆就華麗麗地敗退,變得喜歡一個人走單幫。
所以才在這楓樹下,和蘇小明他們狹路相逢。
看著這個命運的寵兒,蘇小明心念急轉,嘴裡還是很快的回應:
「哦!原來是呂叔啊!嚇我們一跳。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剛到。」呂鬆似乎是覺得糗事被撞破,有些尷尬,不等蘇小明再說話,就急急地提起放地上的竹簍:
「你們忙吧,我到後山看看去。」
說完沖蘇小明兩人點一下頭,嘴角扯了一下,算是笑了一個。小心地踩著亂石堆,深一腳淺一腳嘩嘩地向後山去了。
看著那道瘦高的身影轉過山坡,漸漸消失,蘇小明雙手緊握,月要忍不住用力一掬,壓抑著聲音喊了一個字:
「耶!」
一把拉起劉楊非,就向礦洞沖去。
剛到洞口,一股涼意已經撲麵而來,冷濕的空氣就從領口袖口鑽了進來。
「等會,還沒點著燈!」劉楊非總覺得死黨今天神情古怪,行動詭秘。
但蒙著頭往黑咕隆咚的礦洞裡沖實在是危險性太高,摔跤的幾率無限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