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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公所書,自然是錦繡華章。」
「我是說,他寫的崖州城特別特別好!」楊繼安一臉認真。
劉一心一愣,不由笑出聲來。
「你說得對。」
他低首仔細研讀文稿。
打破偏見後,他越讀越覺得血脈賁張、熱淚盈眶。
讀書時他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策名就列、攬轡澄清,當官後他就想著一定要砥礪清節、安民濟物。
他為官十數載,自詡恪盡職守、細針密縷,上不辜朝廷,下不負百姓,是以初閱《觀崖賦》,便覺昭陽公主嘩眾取寵,為了攫取政治籌碼,竟用這等荒誕的文章哄騙天下人。
這怎麼可能?
他深知治理州府之難,根本看不得這般高談虛辭傳頌天下。
隻可惜,他忘了一句話。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倘若他能下馬看花,倘若他能虛心探求真相,便不會井蛙語海、斑鳩笑鵬。
旁觀的段奎簡直驚了。
素來堅韌不屈的好友竟因一篇文章淚灑衣襟。
「劉一心,你莫不是瘋了吧?」
劉一心遙望遠處,深深嘆道:「段奎,我隻是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好,我對不住荊州百姓。」
「休要胡言!」段奎皺眉道,「你要是做得不好,世上還有人做得好嗎?」
劉一心目露期待。
「那咱們就一起看看崖州吧。」
—
回到崖州後,謝綏對君清氿說:「我已將他們安排在營中,阿氿是否要見一見他們?」
「嗯,」君清氿頷首,「我看過荊州相關書冊,劉知州和段統領皆是為國為民的好官,這樣的官已經很難得了。」
他們的精神令人感佩。
二人便一同來到軍營。
劉、段二人皆被看押在營房中。
劉一心倒是能耐得住性子,段奎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崖州軍將咱們關在這裡是幾個意思?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給老子個痛快成不?」段奎粗聲粗氣道。
劉一心悠閒看著書,聞言回道:「急什麼,這些年咱們都太忙了,正好歇一歇。」
「你倒是好心性,」段奎無奈道,「一篇文章就把你收買了?」
「段統領啊,」劉一心調侃道,「從荊州到崖州這一路,就沒有一點能夠觸動你的?」
段奎:「……」
觸動是觸動,但他就是不爽!
被一個小丫頭用鬼蜮伎倆攻下城池,他既臊得慌,又不甘心。
劉一心同他共事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我倒是覺得,能用最小的傷亡贏得勝利,是非常難得的。」
一般攻城戰,都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崖州軍能夠快速攻破他們的防線,一是因為聲東擊西之計,二是因為崖州軍的軍備完全超越了荊州駐軍,甚至是大盛其餘州府。
他雖不知造成「驚雷」的是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驚雷」不是誰都能搞出來的。
單憑這一點,這位掌管崖州的昭陽公主,就足以令人欽佩拜服。
還有崖州的水師。
能在濃霧彌漫的湖麵上,成功奪取水寨,可見其實力不凡。
「我看你就是胳臂肘往外拐!」段奎不滿道。
「段統領說笑了,如今荊州與崖州親如一家,劉知州誇一誇崖州的兵,怎麼能叫往外拐?」
清冷悅耳的聲音從外傳來,二人抬眸望去。
君清氿笑著踏入營房,著一襲赤金長裙,風姿卓然,隱隱有龍威燕頷之姿。
她雖目光溫和,卻彰顯出幾分赫斯之威。
劉一心立刻起身作揖:「下官劉一心,參見昭陽公主。」
段奎嘴上雖不服,內心深處還是服氣的,遂也行了一禮。
「二位不必客氣,請坐。」
君清氿於主位坐下,謝綏坐在聽左下首。
「劉知州,本宮若讓你繼續治理荊州,你可願意?」
劉一心一愣,隨後驚喜道:「下官自然願意!」
他本以為就算殿下不殺他,也不會讓他再回荊州。
畢竟他在荊州頗有威信,新的掌權者勢必不願看到這樣的場景。
未料昭陽公主竟如此光風霽月、襟懷磊落。
君清氿微微一笑。
「不過在此之前,劉知州和段統領還需要進行培訓學習。」
段奎忍不住問:「什麼培訓學習?」
君清氿道:「崖州衙門的辦公模式與荊州有不同之處,軍隊訓練也與荊州迥異,二位需要學習新的模式,以後才能更好地治理荊州。」
劉一心自然沒有異議,倒是段奎,可能有些抹不開麵子,沉默不言。
君清氿來隻是來通知他們,順便認一認人,兩人意見如何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她走之後,便有人將兩人押到營中學習區。
楊繼安站在講台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呲出一口白牙。
「今天咱們上的第一課是,我為什麼熱愛崖州。」
劉一心:「……」
段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