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河湖海裡的水怪（1 / 2）
許多年前，我在三門峽和一個老黃河人聊天，他當年親歷過蔣介石炸開花園口大壩，當時沖出來幾條巨蛟，腦門上就像掛了一盞紅色的燈籠，尤其是夜裡，看起來更加明顯。
前幾天，我在野三坡度假時，遇到了一個老人，他也說過類似的事情。
我們當時住在山上的木屋別墅，酒店風水不錯，依山傍水，遠處是太行山，旁邊的拒馬河，還有大大的露台。
我每天睡到下午，在露台喝幾罐冰鎮啤酒，然後去遊泳。
暑假過去後，酒店沒什麼人，我一個猛子紮到底，然後在水下潛遊，遊個十幾米，然後冒出來。
這種遊法，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
因為你要在水下捉魚，就要潛到水底下，貼著水麵，兩隻手兜成一張網，在水底下捉魚，那魚兒都藏在水下的坭坑裡，一兜就兜住了。
真正厲害的高手，能一口氣潛下去，從水底下捉三條魚上來。
為什麼是三條魚呢？
左右手各一隻，然後嘴裡還要叼一隻。
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嘛，抓魚自然是不行的，不過從水底下撈兩隻河蚌還是沒問題的。
我挺喜歡這種生活的。
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海明威，後來隱居在古巴，就是過著這種愉快的生活。
他住在哈瓦那，每天上午寫作，寫完後去「五分錢酒館」喝二杯朗姆酒，抽一根雪茄，然後光著腳穿著白色網球鞋，和一個老人一起出海釣魚。
他的代表作《老人與海》，寫的就是這種生活，所以讓我一直對古巴很向往。
遊池後麵就是拒馬河，我遊泳時，總有一個老人在那釣魚。
老人的釣魚裝備簡陋得簡直可笑，他折了一根柳樹枝當釣魚竿，魚線用的縫衣服的普通棉線，魚漂用的一小根柴火棍，昏暗的光線下，簡直看不出來。
我很好奇，他這種裝備能釣上來魚嗎？
老人手一抖，刷一下提竿，魚竿頓時繃直了，緊接著一尾半尺長的嘎魚被拽出了水麵，脫鈎了，摔在了草叢裡，在草叢裡亂蹦。
老人荷荷一笑，先把手在水裡浸濕了，然後輕輕握住魚身子，給它丟回到水裡。
這個老人，有點兒意思。
我遞給他一支煙，和他站在河邊聊了起來。
老人說，他是一個特別喜歡釣魚的人，平時沒什麼喜歡的事，就是喜歡釣魚，尤其是野釣。
現在年紀大了，兒女不讓他野釣了，帶他來這邊散散心，可是他哪能忍得住啊，就謊稱衣服破了，讓酒店服務員給他了一根縫衣針，一小卷縫衣線。
他把縫衣針燒紅掰彎了，再淬一下火，就是一個魚鈎了，綁上縫衣線，就能釣魚了。
他又說起，野三坡這邊啊，他好多年前就來過，也是野釣。
當年這裡很亂，是著名的「雞窩」，下了火車就是拉客的，各種小旅館，都養著暗娼，他晚上就在河邊搭個棚子住，釣一宿！
當時這邊魚也多，黃金鯽魚，細麟魚、嘎魚、馬口、黑魚，什麼魚都有，一天能釣十多斤。
我以前在微山湖畔也經常釣魚，又看著老人有意思，索性和他聊起各地釣魚的事情。
老人說，他在全國都釣過魚。
小時候，家在遼寧，東北那邊冬天沒法釣，等開春了，天暖和了，就開始到處釣魚。
在他們那邊，最刺激的就是打黑，一米多長的大黑魚，別提多帶勁兒了。
釣黑魚，要去水庫、大泡子，找個水草多的地方，在魚鈎裡串個蛤蟆腿，往水裡晃一晃，那家夥一口咬住，就給甩上來了。
後來東北這邊炸山修水庫，水庫那邊乾涸了，他們幾個人跳下去，想清理一下河泥，結果一鐵杴下去，底下呼啦一下，一條大黑魚炸了出來，在水底下亂躥，尾巴一掃，就掃飛了幾個人！
後來大家抽乾了水，又用了幾個大漁網，才給這家夥弄上來！
這大黑魚，簡直成精了，魚腦袋有個大西瓜那麼大！
後來幾個人做了一副架子，才給它抬上去，最後用大卡車運走的，魚身子放在卡車上，還有小半截尾巴托在外麵！
他還在西藏釣過魚。
他們當時在那邊搞勘探，就在阿裡獅泉河那邊，我當時在湖邊洗臉，發現水裡全是魚，當時忍不住，就折了一根紅柳，用曲別針弄了一個魚鈎，掛了塊乾糧，試了試。
結果——嗬，鈎子還沒沉下去，就被搶炸了，簡直放下去，就有一條魚上來！
那裡什麼魚都有，好多魚都從來沒見過，有花魚、尖嘴魚、棒棒魚、藏鯰魚，還有西藏裂腹魚。
這個裂腹魚是高原獨有的品種，這魚吧，刺少、柔嫩，非常鮮，魚卵有劇毒，有點兒像咱們那邊的河豚。
這個魚很珍貴，據說十年才長一斤肉，據說現在野生的裂腹魚，要賣到一千塊錢一斤。
在當時啊，他一口氣釣了幾十斤這魚，用紅柳枝烤著吃！
不過，他也就釣了那麼一次，後來班長就不讓釣了，挨了批評，說是藏族人不吃魚，也不捉魚，我們是援藏的，要尊重他們，也要入鄉隨俗！
他說，他後來在宜昌那邊搞勘探，還跟人捉過一次大魚。
宜昌那邊是長江第一城，挨著長江口，經常過大魚。那大魚可真是大啊，有上百斤的大青魚、大鱤魚，還有幾百斤的江豚、鱘魚，還有各種邪門的大魚。
有一年，他們坐著小船去江心下網，網住了一條大魚，那大魚黑乎乎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模樣，但是力量奇大無比，把小船都拉得七拐八拐的。
大家很興奮，因為不管多大的魚，總有力量耗盡的時候，我們就坐在船上等著嘛，等它沒勁兒了，自然就上來了。
沒想到我們左等右等，那魚在水下不慌不忙地，帶著小船到處遊走，後來看著天黑了，我們也害怕了，的確不知道這水底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隻好丟掉了漁網，鎩羽而歸。
後來他有一年在甘肅，黃河古道，當時過黃河，還要坐老鄉的羊皮筏子。
當時羊皮筏子開到河中央，就不停打轉，動也動不了，水下有個巨大的黑色影子，不斷推著筏子，看起來大得驚人。
老鄉就殺了一隻紅公雞，把雞血澆進水裡，念叨了幾句，那黑影就慢慢沉了下去，羊皮筏子又能繼續走了。
他就和老鄉說起當年在宜昌的事情，老鄉就告訴他，他們當時幸好丟掉了漁網，要不然估計小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