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2)
天色漸暗,將周遭籠罩了一層厚重的夜色。
葉家常年燈火輝煌的屋子今天隻瞧著一片黑影,屋裡屋外不亮一盞燈。
葉慎獨坐在書房裡,單手撐著頭假寐。在他身前的書桌上,唯一亮著的電腦屏幕上是最近的娛樂八卦消息,「葉荀新歡是繼母的替身」。
文章發了十幾張何芯的照片對比,和記者抓拍到的近乎一模一樣的側臉讓葉慎都不住恍惚。
事實上,他至今都不太記得清何芯的樣子,隻對這張側臉觸動。
這是與鄭然某一時刻近乎一樣的側臉,讓他不自然地手抖。
牆上的鍾表聲輕輕作響,時間帶著思緒漸漸遠去,恍惚之中,他記得第一次見何芯是在朋友的餐廳,隔著四五個朋友,何芯彎月要倒酒的側臉在他的眼中和鄭然的近乎重疊在了一起。
一時認錯,多番打聽,理智又讓他無疾而終。
隻是從此,他常光顧這家餐廳,渴望著這張臉某個瞬間能和記憶中的相似重疊。
不知所以,理智失格。
他心底的執念渴求,也不過是某個瞬間偶然的相像。他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張與鄭然截然不同的臉,這張臉上有卑弱和靦腆,是小巧精致的好看,而鄭然又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主導一切的,就連五官都極其艷麗張揚。
葉慎忍不住回憶,他從來喜歡的都是柔弱溫婉的樣子,又怎麼會想在何芯的臉上找鄭然的影子呢?
終於失去了想失去的,也終於得到了想得到的。
但顯然心欲不減反增,心癢難耐到隻能借著這個問題回想他和鄭然十幾年的婚姻。
他當初被家族拋棄,白手起家,靠的是鄭然身後鄭家的支持。
他們也曾幸福過幾年,蜜裡調油他落魄的那幾年。
他那時最沒有靠山,也最渴望靠山。
在最需要的時候,鄭然成了他的靠山。
但之後也不過幾年的時候,他就站在了頂峰,卻又好像見不得鄭然曾是他的靠山。
所以,他開始徹夜不歸。
而一向控製欲強的鄭然也開始事無巨細地查他的行程,給他規定回家的時間,喝酒的杯數,應酬赴約的酒店。
他們有限的交流時間裡,她開始長時間的抱怨他不堪再提的那幾年,控訴她曾經為他付出的時間和金錢,仿佛將悔恨和控訴寫在看到他的每個分秒之中,恨不得將他碎骨拆吃揉碎入腹。
恩情最忌和尊嚴平起,他越發對她冷眼免疫。
她變本加厲的控製和猜忌著了魔,拳拳都砸在棉花裡沒有回聲。
終於,她不在抱怨,也不在要求見他。
他為自己小小反抗的勝利得意了一下,而她已經在帶著他們唯一的孩子燒炭自殺。
她一直是驕傲的,連死都要留下遺書說是給他自由,唯一的負擔她也一並帶走。
葉荀就是那個她要帶走的負擔。
他在一堆酒瓶裡看著鄭然點燃炭火,說要帶他一起走。
他那時十幾歲,拚盡全力也沒把鄭然從屋子裡拉出來,反而是被她一起困在房間裡。
葉慎的電話怎麼都撥打不通,原因是曾厭惡鄭然查崗而拉入了黑名單。
葉荀進房間晚一些,得以清醒著看著鄭然倒在自己麵前。
昏迷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聽清,鄭然好像有說「對不起」。
再醒來,是滿目白簾,葉慎讓他強撐著給鄭然守孝。
他那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母親,隻覺得周遭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冷得讓他忍不住發抖。
真正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母親是在高一入學那年,班裡的同學八卦說新來的語文老師天天一下課就哭,原因是未婚夫家因為她父母離婚而退婚。
自此,他和葉慎長久不見又小心翼翼不提起的事浮在水麵上。
惡作劇一般,他對著那個說是暗戀他的學習委員說他也沒有母親。
他的拒絕帶著冰冷的惡意,但青春期的孩子總是容易被這種冷喪打動。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說話都輕聲細語,生怕傷害了他。
這種小心翼翼的維護讓他第一次正視她的喜歡。
即使不懂,也可以試試的。
如果沒有何曜青,如果高一下學期,何曜青沒走進這個班級,他也許就會按照葉慎所想的那樣,有段乾淨熱烈的校園愛情,到該到的年齡結婚生子,在葉慎的安排下平淡幸福地過一生。
但葉慎自己也沒想到的是,那個朋友家的女孩兒會在一年後瘋狂地喜歡上了學校裡新來的代課老師。
沒幾個月的時間,又被葉荀擠出局,高考都未參加就出了國。
他學著鄭然的樣子想給葉荀安排一個美滿的人生,這都是鄭然日記本裡的內容。
他曾經無比厭惡的內容,但如今卻瘋魔一般地學習和照做。
黑漆漆的房間裡,葉慎忍不住拿出鄭然唯一的側臉照,又斜了幾度,才勉強覺得和屏幕上的人有些像。
這個發現讓他本能地興奮,如果葉荀和何曜青是他和何芯的樣子,那就沒什麼不好辦的。
書房的門輕輕地敲響三下,外麵傳來他助理的聲音,說是葉荀正往家裡來。
葉慎應了兩聲,讓人將屋裡屋外的燈都打開。
璀璨的燈火亮如白晝,葉慎端坐在書房裡,像是迫不及待地等一個結果。
腳步聲一聲又一聲地回響,與葉慎輕扣桌麵的聲音漸漸重合。
終於,葉荀一身黑色的風衣從樓梯口丟下大廳裡,他重重地踩著地板出現在葉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