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審判(2 / 2)
細密的龍鱗徹底覆蓋了少女的每一寸肌膚,如今站在他麵前的是身披鎧甲以人形站立的怪物,突破頭骨重新生長出的外骨骼麵甲讓許朝歌再也無法從她臉上找到半分屬於少女的原本嬌俏模樣。
「不可被動搖的決意,我收到了。」對劍一方的許朝歌輕嘆,「但很可惜,還不夠。」
許朝歌卸力收劍隻在瞬間,一蓬粘稠的血液灑落,附著在劍刃上的某種力量正阻止著許白帝催動言靈試圖愈合傷口。
被龍血淬煉出的許白帝依靠卓絕戰鬥本能動作很快,順勢向著許朝歌撲下,交叉的利爪閃著熠熠寒芒,如果被抓住那麼肉體會在頃刻間被切碎成幾段。
下一刻一劍在許白帝腳邊斬落,整塊的混凝土樓層被切斷挑飛,向她兜頭砸落。
粉碎麵前整塊壁障的並非利爪或者鐵拳,而是許朝歌藏在之後的第二劍。
這一劍快過風聲,快過意識,甚至仿佛快過時間!
無形的審判之劍終於凝出一道黑夜煙火般的清光,在觀眾猝不及防間亮起又轉瞬落下,這一劍落在旁人眼中隻覺得寫意而寂寞,仿佛早開的櫻花在春雪中凋零,極美卻極短促。
許白帝終於來不及反應,她豎起雙臂勉強遮蓋住頭顱麵甲,在這鋒銳的巨力之下全身向後倒飛出去。
但許朝歌沒有給她倒飛出去的時間。
接下來是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第無數劍!
猶如金戈交鳴,無形之劍在血肉龍鱗上迸發出星火與鐵屑,就像以火點燃了鐵的海洋。
許朝歌落下的每一劍都比上一劍更加凶狠殘暴,力量和速度隨著劍刃起落而倍增,宛若食髓知味後渴求更多鮮血的野獸。
劍勢如同接天狂潮從無底深淵中拔起,在許白帝周身沖刷過去。這一刻無數氣爆的轟鳴捶打撕扯著耳膜,像是魔鬼的高歌。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兩側原本就瀕臨破碎的牆壁再次遭受千刀萬剮之刑,地麵上被許朝歌追殺的腳步踩出皸裂的陷坑,一個接一個陷坑上的裂痕最終結成細密的蛛網。
樓板終於破碎坍塌了,但這遠不是結束。
許白帝被這劍勢壓製,能做的隻有勉力揮舞雙臂格擋,如同海嘯狂瀾中隨時可能傾覆的一葉扁舟。
好似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在紫禁城之巔的對劍,隻要一方沒有成功擋下任何一劍,那結局必然是魂斷劍刃,血染窗紙,人頭拋月。
終於,她一路撞破樓板阻隔從五樓向一樓跌落,最後打破大廳那一盞水晶吊燈,掉在用來卡位的沙發上徹底爬不起來了。
許朝歌鬆開了手中的劍柄從高處輕輕躍下,落在少女耳邊帶起一蓬灰塵。
龍鱗已經從許白帝周身退去,原本的衛衣與牛仔褲早就斬碎成了破布,露出了少女血紅而赤裸的身體。
無數細碎的傷口中滲出汩汩鮮血,少女看起來如同一個破碎後又被縫合起來的陶瓷娃娃。最大的三道傷口依次貫穿了她的腹部,劃過了她的月要肢,最後斬斷了她的雙臂。
這一切讓少女整個人顯出一種破敗且妖異的美感,一如飽經戰火蹂躪的斷臂維納斯。
被審判死死遏製的誇父努力試圖調動殘存的體力去愈合傷口,但注定這隻是徒勞。神明已經降下了神諭,屬於活物的生機正在從她的身軀中剝離。
許朝歌說的沒錯,此劍之下,有死無生。
在最後有意識的清醒時間裡,她突然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於是微笑。
「你贏了。」她側過頭仰視著許朝歌的麵容輕輕說。
「我要死了嗎?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又輕聲發問,語氣裡並非瀕死之人的惶恐或者畏懼,而是一種對即將麵對的未知事物的深深好奇。
輪到許朝歌沉默了片刻:「應該會很冷,很難過,也很孤獨吧。」
「這樣不好。」少女輕輕搖了搖頭。
「嗯,這樣不好。」許朝歌點了點頭。
冰寒的領域散去了,他從瓦礫中翻撿拾起斷裂的雙手接續到少女骨頭中,又起身接下一塊飄落的地毯蓋在了少女身上。
天上的神明閉上了雙眼,柔軟的地毯下好像有無數春天的花朵破土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