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本色(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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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紅色的晚霞伴著夕陽隱沒於天際,點點微光在圓形魔鬥場的空中陸續燃起。看台上的魔民們沉浸在每月一次的盛大狂歡中,喧囂聲如潮水般此起彼伏。魔鬥場上的每一次流血每一次交鋒都牽動著看客們的情緒,他們或期待,或鄙夷,或興奮,或失望……歡呼聲、咆哮聲、吶喊聲交織在一起,奏響殘陽下別樣的交響樂。

魔民情緒高漲得仿佛要掀翻整個魔界,而囚於地牢之中的魔女們似乎是感受到他們那無處宣泄的暴虐之氣,蜷縮在黑暗的角落中瑟瑟發抖,試圖躲避這令人膽寒的氣氛。與熱鬧喧囂的地上魔鬥場相比,地牢之中顯得異常寂靜空曠。這裡常年不見陽光,陰冷潮濕,平時還能有些許生氣,但一到魔鬥之日,空曠的地牢中除了滴答作響的水滴聲之外,就隻餘轉播戰況中的刺耳歡笑聲在回盪了。

妮可拉側靠在滿是苔蘚的牆壁上,眼睛盯著對麵屏幕上轉播的魔鬥實況,思緒卻早已不知去向。

五十年前,新任魔王瑟羅尤克繼位,這位年輕的君主曾遊歷人界數年,對人界的一些殘酷遊戲頗感興趣。繼位後,他立刻效仿人界修建了這座圓形魔鬥場。自此,魔女們失去了自由,再也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妮可拉輕嘆一聲,心中不禁感慨,『魔女自相殘殺的日子何時到頭呢?』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也覺得戴娜要輸對不對?」

妮可拉微愣一下,本能地「嗯?」了一聲後,循聲看去,是出生在魔鬥場的茜拉。她順著茜拉的視線看向屏幕,隻見戴娜輕鬆閃過貝琪的土陣攻擊,並在空中一個旋轉甩出一道風刃,全然沒有落人於後的頹勢。妮可拉皺眉,在她看來戴娜目前還是處於優勢的,也不知這孩子從哪裡得出戴娜要輸的結論。她側頭看向茜拉,卻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轉播,稚嫩的聲音裡竟然夾帶著怒其不爭的語氣,「又是從右方的攻擊!這麼多年了,攻擊習慣一旦形成就很容易被人針對的!」

話音剛落,就見屏幕裡的貝琪微微一笑,似乎戴娜的攻擊正中下懷,隻見她一個旋轉躲開風刃,乘上早已準備完善的土陣飛身來到了戴娜眼前,戴娜急忙應對,轉手又是一招從右邊攻擊的橫劈,貝琪顯然早有防備,縱身一跳輕巧躲開,隨即反手給了戴娜一擊,戴娜閃躲不及,右臂被刺穿,血濺到了屏幕上,寂靜的地牢裡發出一陣陣的抽氣聲,而屏幕中看台上魔民的狂笑卻在血的暈染下逐漸猙獰。

妮可拉下意識回身捂住了年幼魔女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這血腥暴力的畫麵。但茜拉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掙紮著想要掰開妮可拉的手。

「妮可拉,你乾什麼!」茜拉不滿地說道。

「茜拉,你還小,我不想你從小就接觸這些血腥暴力的畫麵。」妮可拉輕柔地撫扌莫著少女細軟的銀發,安撫著小家夥的情緒。

但茜拉冷哼一聲,輕輕扯開妮可拉的手說,「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到與魔女決鬥的年紀了。你現在該做的不是阻止我,而是應該讓我觀摩學習,吸收戰鬥經驗不是嗎?」

妮可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已連自已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保護茜拉呢?

茜拉並沒有注意到妮可拉內心的矛盾掙紮,她的眼睛仍然緊緊地盯著屏幕說,「我可不想像先前那些孩子一樣,好不容易熬過了與魔物的戰鬥,卻被自已的同胞殺死。」

妮可拉震驚地抬頭看著茜拉,她從沒想過能從茜拉口中提到別的孩子,她一直以為茜拉根本沒注意過那些沒活到成年的魔女們。

茜拉是出生在魔鬥場的魔女,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她卻是唯一一個活到現在的魔女。魔鬥場的規矩是戰鬥至死,敗方施以火刑,勝方繼續戰鬥直至成為敗方,循環往復,永遠沒有出路。幼年的魔女也不例外,她們在未成年之前必須與魔物戰鬥,成功活到成年之後,便與成年魔女一樣,進入這個戰鬥閉環。

「你還記得她們?」妮可拉沒能忍住,問出聲來。

「誰?金瞳她們嗎?」地牢裡的幼年魔女眾多且大多相處時日不多便命殞魔鬥場,茜拉沒辦法一一記住她們的名字,除了相熟的幾個人之外,絕大多數都是以發色和瞳色等外貌特征來稱呼。茜拉見妮可拉點頭,繼續說著,「當然記得,我還記得她們的死法。金瞳,傻乎乎地揮著魔杖從正麵沖向魔物,被魔物咬斷了咽喉。血娃,采用迂回戰術繞到魔物後方的做法很聰明,隻是背刺的位置偏了,深度也不夠,被魔物甩出之後重傷不起,最終被玩弄至死。小刺頭,雷屬性優勢,輕鬆取勝多場,卻因為一時大意踩中了自已設置的雷區,本可以調整狀態再勝一場的,誰知她完全沒有應變能力,慌亂之中失了良機,最終被憤怒的魔物虐殺——」

妮可拉聽著茜拉細數著每一個幼年魔女的戰鬥經歷,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她顫抖地打斷了茜拉的訴說,問道,「那些決鬥,你都記得那麼清楚嗎?」

茜拉歪著頭,似乎對妮可拉的驚訝感到不解,「當然了。這些都是寶貴的戰鬥經驗,不然我怎麼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聽到茜拉如此輕鬆地說出這些話,妮可拉突然覺得自已之前捂住她眼睛的行為很是可笑。她不忍心看同胞相殘的轉播畫麵,也從未想過從直播中汲取經驗,總結對手的攻擊習性。而眼前尚未成年的茜拉,卻已經能夠直視血一般的現實,並將它化作自已的精神食糧,去戰勝它,去……享受它。

「享受」這個腦海中不經意冒出的詞語,似乎讓妮可拉找到了絕佳的形容,她側頭看了看,茜拉看向屏幕的眼神中確實有著她不理解的享受與期待,於是她鬼使神差地開口,「茜拉,你在期待決鬥嗎?」

茜拉微微挑起眉毛,似乎對妮可拉的洞察力感到驚訝,「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為什麼?」

茜拉微低著頭,似乎在組織語言,「妮可拉,你們應該都曾在藍天下生活過吧,享受過自由的風,感受過愜意的生活。隻有我,從出生起就在這個滿是苔蘚到處滴水的地牢裡,周圍的人看似活著卻也早已被絕望吞噬,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我原本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的,昏暗頹廢死寂,直到我第一次踏上魔鬥場,陽光灑在我身上,明亮又溫暖,風吹過我的臉頰輕柔舒適,再看到看台上那一雙雙充滿興奮的眼睛……我感覺得到我心在跳,血在流,那是我在地牢裡從未感受過的鮮活的生命力。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不是隻有絕望的地牢,還有令人血脈翕張的無垠大地!」茜拉說到此處,翠綠的眼睛直視著妮可拉,在昏暗的地牢裡猶如黑夜中的鬼火一般,「妮可拉,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期待決鬥呢?」

妮可拉啞口無言。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從未體會過那些理所應當的事情,她應該也會期待站在藍天下的決鬥,哪怕是生死一線間。

然而,妮可拉還是忍不住提醒茜拉,「可是茜拉,你要知道,魔女間的廝殺與魔物的戰鬥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當然。」茜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語氣中充滿了自信與驕傲,「魔物根本無法讓我發揮全部的實力。」

恣意狂妄,卻讓妮可拉無話可說。

沉默在兩人間彌漫開來,卻沒有持續很久,一陣爆裂般的歡呼聲穿過屏幕透過牆壁在萎靡的地牢中回盪著——戴娜倒在血泊之中,新的火刑祭典即將開始了……

一時間,地牢之中無人言語,所有魔女都靜靜地看著——屏幕中,戴娜抬起滿是血汙的臉,仰望著天邊不知名的星辰,紫色的短發隨風飛揚,如同一朵尚未綻放的薰衣草在烈火中化為星星點點的螢火……

轉播的信號就此中斷了,但地牢上方祭典的鼓點才剛剛開始,這是獨屬於魔民們的一晚狂歡,也是獨屬魔女的一夜未眠。

朝陽初升,鼓點漸息,魔女們的生活逐漸回歸到平靜的日常。新人補入,傷者康復,元老們心焦等待。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雖然有些單調,但好在沒有犧牲。

每月的十五日,都是米德海特最熱鬧的日子。這一天,魔鬥場會開放,並安排四到五場精彩的對決。除了幼年魔女與魔物的較量外,其他的對戰組合都由魔鬥場主理人納亞德親自挑選。而今天,正是那個讓人期待又緊張的命運揭曉之日。

當天邊剛剛露出魚肚白,魔鬥場上就已是熱鬧非凡。鑼鼓聲震天響,仿佛要和初升的太陽一爭高下。鼓點越敲越密,號子越喊越亮,魔民用自已的獨有的儀式去驅趕著天邊蔽日的烏雲,隻為迎接那一抹象征著好兆頭的金色陽光。終於,紅日撕裂烏雲,躍出地平線,沐浴在陽光下的鼓手魔民們歡呼雀躍,大喊著「晴天!祭典!」。而在地牢深處,魔女們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她們屏息凝神,緊盯著屏幕,等待著名單的公布。

可是,對決名單卻遲遲未出,這讓地牢裡的魔女們開始感到不安。她們緊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擔憂。隻有茜拉,她像個沒事人一樣,撐著一把紅色的雨傘在昏暗的過道裡邊走邊敲打著牆壁,節奏輕快明亮,與外麵的鼓點形成了美妙的呼應。

看著茜拉那輕鬆自在的樣子,妮可拉的心卻不禁揪了起來。因為今天,是茜拉成年前的最後一場戰鬥。過了今天,她就不得不與成年魔女進行殊死對決了。妮可拉知道,終有一天,她和茜拉也會一同站在魔鬥場上的,無論誰輸誰贏,那都將是她們的最後一麵。想到這裡,妮可拉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令人生厭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正是魔鬥場的主理人納亞德。

「諸君,祭典的篝火已經點燃,決鬥的號角即將吹響,萬眾矚目的對戰名單馬上揭曉!」隨著納亞德的話音落下,屏幕終於亮了起來,名單快速滾動著,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定格,最終,停留在一組令人意想不到的對決之上——妮可拉VS芙蕾雅!

「諸君!今日的主菜正是不敗王者——妮——可——拉!」納亞德故意拖長的聲音,讓在場的魔民們蠢蠢欲動,「今天是妮可拉的第一百戰!她究竟是能達成一百勝,還是就此功虧一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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