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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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定王入宮時,京城各處街道的戒備都比平常嚴格了許多。途中經過幾處府邸,外頭亦有兵士把守巡邏,在崔府門前,他還看到了奉命協助的蔡高。昨夜調動兵馬嚴查各處時畢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陡然緊張的氣氛令百姓都有些惶惑不安,街市比之從前冷清不少。

朱雀大道的盡頭,宮門外防衛依舊嚴密,南衙的官員嗅出不同尋常,各自謹慎。

進了昭慶門,昨夜動亂的痕跡就明顯了許多。

傷殘的兵士固然已被清理,地磚上暗沉的血漬卻依舊分明,宮門被刀砍劍傷,紅漆斑駁,如同烙在這座皇城的傷痕,清晰分明。高元驍一夜未睡,接掌了此處防衛,正在附近巡查。見著定王,他疲憊的身形一頓,躬身行禮,目光相觸時,似有沉痛。比起沙場上殺敵衛國的快意,這般內闈廝殺損耗的都是昔日的袍澤兄弟,總歸令人難受。

定王往他肩上拍了拍,直往承乾殿去。

承乾殿外倒是連夜收拾過了,除了幾處被砍傷的宮燈尚未補齊,地上的血跡已被宮人連夜沖洗,不甚明顯。

中書令常鈺、宰相高晟和韓哲、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已奉旨入宮,在殿外垂首等候,見得定王,各自行禮。韓哲昨夜在中書值夜,自然知曉前後因果,其餘幾人雖聽到了些風聲,也看到宮門外的打鬥痕跡,到底不知詳情,麵色難免惶惑。待得永初帝召入殿中,由定王將昨夜經過說罷,眾人皆赫然變色。

然而再怎麼震驚,善後的事還需處置。

皇後與太子的罪行已然昭彰,永初帝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了廢後、廢太子的詔書,將太子親眷皆貶為庶民,羈押看守。旋即,由中書令常鈺和定王負責,兩位宰相、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審理此案,審問結果可隨時入宮稟報。先前嘉德公主的案子也幾乎能認定是東宮所謂,便與此案共同查處。

安排過此事,永初帝便又召了竇玄安排禁軍的事。

定王同眾位重臣出了承乾殿,那幾位相顧嘆息,齊往衙署去商議。

宮廷內外,因皇後和太子的事戒嚴幾日,直至五月下旬,才稍稍緩和許多。這幾日定王總忙於審訊之事,阿殷在府中閒著,等宮禁鬆了,才帶著阿殷往德音殿去給謹貴妃問安。

謹貴妃近來新接手了掌管後宮的事,不過她閒散慣了,這麼多年也不曾碰過掌管宮闈之權,如今對權位的心思都冷了,便還是將瑣事交給甄妃、劉妃去打理。

德音殿雖多了往來客人,謹貴妃的日子卻還是照常的過。

看書練字之餘,她也常做些精致糕點,送往承乾殿中,給永初帝換換胃口。

阿殷和定王進去時,謹貴妃才做了碗消暑的酥酪,幾樣糕點也剛出蒸屜,香噴噴的。自那夜宮變,因永初帝管得嚴,諸皇親也自覺的不去宮闈打攪,謹貴妃等待了數日,至今才見著定王,自然麵露笑意,招呼兩人坐下,嘗那新製的糕點。梅花香餅和酸梅軟糕,恰巧都是阿殷愛吃的,自是連聲誇贊,多嘗了些。

謹貴妃見她愛吃,自然歡喜,又命人盛了酥酪給她。

阿殷稱贊不止,「這些當真是母妃親自做的?可真好吃。兒臣都想拜師學藝了。」

「玄素小時候如果哭鬧,我便拿糕點來哄他。二十年的廚藝,自然不能差了,你若想學,往後我慢慢的教你。」謹貴妃瞧著阿殷的肚子,笑意更盛,「隻不知這腹中是兒是女,我可是盼了好久。」

「將來孩子哭鬧,兒臣也拿學來的糕點哄他。這才叫一脈相承呢。」

謹貴妃笑著稱是,問阿殷胎象如何、飲食如何等事,聽一切無恙,便放心。她自嫁入王府,就隻懷過定王而已,當年懷孕時的辛苦歷歷在目,而今便頗心疼阿殷,叫定王務必好生照料,不可給她委屈受。上了年紀的人,畢竟想著早些含飴弄孫,年紀早年定王的遭遇,不免又要叮囑定王,「等孩子出生,你這脾氣可得改改。成日隻沉著臉,嚇唬朝臣可以,可不許嚇唬孩子。」

「兒臣知道。」

「知道什麼!邵兒小時候見了你總是害怕,可見你在他跟前凶神惡煞。那孩子至今都記著呢,聽見你的名字,就往鐵衣身後躲。」邵兒是隋謀的獨子,偶爾被隋夫人帶著赴宴入宮,虎頭虎腦的模樣讓謹貴妃頗為喜歡。

阿殷也道:「這話我倒聽隋小將軍提起過。」

定王覺得很冤屈,「兒臣沒凶過他。」

謹貴妃不信,叫阿殷閒時多叫定王親近孩子,相處的時日多了,將來便能更疼愛些。這話多少有些感慨舊事,時過境遷,加之定王漸漸得了永初帝看重,謹貴妃再提起當年定王跟永初帝的父子隔閡,也自歉疚,「玄素小的時候,也是我照顧不周,讓他跟皇上生疏,吃了許多苦,又養成這冷硬的壞脾氣。好在如今都過去了,皇上那裡病著,心裡孤苦,玄素——除了朝堂的事,你也該多去陪陪他。」

——雖說定王的功勞舉朝上下無人能及,然而立誰做儲君,卻還是由永初帝聖意獨斷。定王為朝堂天下奔忙,艱難的走到此時,更不能功虧一簣。永初帝那裡,不止要有為臣的忠,還是得顯露為子之孝。否則父子芥蒂不消,對定王畢竟不利。

「兒臣明白,待會就過去給父皇問安。」定王應命。

母子對坐,謹貴妃又興致頗好,吩咐小廚房做幾樣開胃的菜,留他們用過午飯。而後往食盒裡裝了永初帝愛喝的酸湯,交給阿殷帶著,去給永初帝問安。

天氣已經放晴,不過有連日陰雨在,倒也不算悶熱。

後宮並未受那場兵變影響,行在長廊上,兩側紅牆綠瓦、碧空如洗。

將近承乾殿時,兩人意料之外的碰見了嘉德公主。

她經了那場生死驚嚇,明顯瘦了許多,走在宮廊上,也顯得悶悶不樂。聽說定王和阿殷也要去給永初帝問安,猶豫了半天,才道:「定王兄,我想去宮外住幾天,母妃說我這樣不懂事。可住在這宮裡,我著實……你能不能跟父皇說說情?哪怕是讓我住在你府上,不去別處都行。兩三天就好,到時候我自己回來。」她的眼底是從未見過的忐忑,蒙著層薄霧,瞧著楚楚可憐。

定王前日特意請得永初帝允準,去看過她一次,當時嘉德公主正服了藥睡著,也沒說上話。

他雖被稱麵冷心意,待嘉德公主,卻十分疼愛。

習慣了妹妹的撒嬌與刁蠻,陡然見她這般哀求,定王難免詫異,「這麼想出去住?」

「在宮裡住著,悶得難受。」嘉德公主小聲,拉住了阿殷的衣角。

阿殷亦回握住她的手,抬頭看向定王。

大概還是害怕的,才從上林苑的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沒安生多久,又碰上皇後和太子謀逆,讓承乾殿前染滿鮮血。她嬌養至今,被眾人嗬寵疼愛,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闔宮禁嚴,更令她如驚弓之鳥,原本就是不愛拘束的性子,此時想出去透透氣,倒也正常。

定王沒立時答應,卻在承乾殿內,幫著嘉德說了幾句話。

永初帝自然也將嘉德的變化瞧得清清楚楚,先前的活潑嬌憨已然無蹤,每日裡來陪伴他時,嘉德又不願讓永初帝傷心,強做歡顏寬慰他,令老皇帝都覺得心酸。而今聽她想出去兩日,永初帝倒沒阻攔,隻說如今京城內外依舊戒嚴,叫嘉德在定王府住兩日,不許去別處。

太醫院的人換了一撥,朝堂上的事也無需他耗費心神,永初帝的病情稍見好轉,隻是依舊纏綿,時好時壞。

今日他被兒女圍著陪伴,心緒甚好,見嘉德公主連聲保證,便稍露笑容,叫馮遠道過去護衛,不得出半點差池。

東宮謀逆的案子查得倒是很順利。

孟皇後殊死一搏,幾乎將從前埋下的所有棋子都動用了,雖然那夜宮中極為凶險,事敗後查起來卻也輕鬆許多。永初帝臥病休養,定王既要跟常鈺同查謀逆案,還要幫永初帝分擔繁瑣的朝務,自然比從前更為忙碌,在朝堂中也更有威信。因永初帝龍體欠安,經不得折騰,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老皇帝跟禮部尚書商議過後,便降旨由定王代為祭天。

消息傳出去,朝堂上下,幾乎都看到了這旨意背後藏著的意思,當即議論紛紜。

甚至當定王和阿殷前往季府看望季先生時,因病在家休養多日的季先生都聽到了這消息。他曾在禮部任職,於朝堂禮儀法度最是熟悉,原本正跟陶靖父子談論外頭的事,見著定王,當即起身道:「恭喜殿下了。」

「先生客氣。」定王視他為師,當即還禮。

後頭阿殷和隨同而來的嘉德公主亦各自見禮。

季先生是舊疾復發,恢復得本就差不多了,今兒碰巧陶靖父子和定王夫婦湊在一處,自是興致頗好,在花廳中設個小小的宴席,眾人坐著說話。

阿殷自然是跟嘉德公主尋季夫人去了。

季夫人也頗喜歡嘉德公主,帶兩人遊園散心。季先生這座宅子是他親自畫了圖紙,請了家鄉的工匠來建,修得頗為精致,又引了活水進來,曲橋朱欄,步移景換,與京城中恢弘豪奢院落截然不同。嘉德公主看得很有趣,見季夫人跟阿殷說起陶秉蘭的婚事,兩人都商議得認真,便悄悄落下幾步,自往園中逍遙去了。

阿殷跟季夫人走了一陣,扭頭不見了嘉德,這才驚覺,回身問道:「公主呢?」

「公主殿下去後院了,那位馮將軍跟在後麵,說王妃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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