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如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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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後的每一次相聚,都是他主動索求來的。

因為太害怕,害怕重新出現在生命裡的人,又突然消失不見。

【1】

這或許是宋子墨和李欣桐第一次如此鄭重的談話。

保溫杯靜靜地放在床頭櫃上,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照了上來,偶爾有風,吹動著窗簾。本是帶著絲絲溫暖的氣氛,但看宋子墨那張冰霜的臉,氣溫一下子便可下降到零度。

李欣桐還沒有說話的打算。對於剛才的一幕,她還沒有緩過神。

她對宋淩說出在一起之後,她自己都有些嚇到了,本想理清思路,宋淩卻激動地握著她的手,以篤定而又認真的眼神看著她,笑容前所未有的燦爛。

也就一眨眼的猶豫,宋子墨走了過來,冷冷地對宋淩說:「讓我和桐桐談談,你先回去。」

宋淩一愣,不是很滿意宋子墨的態度,剛想發作,被李欣桐攔下:「你先回去。」

李欣桐不是不了解宋子墨生氣的可怕。她誘騙了他的**,永遠忘不了宋子墨醒來後吃人的表情,不憤怒不嘶吼,隻消一個眼神,便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而此時,宋子墨的表情讓李欣桐十分篤定,他在生氣。

宋淩看李欣桐這般態度,識趣地點了點頭,默默離開。

宋子墨先進病房,李欣桐尾隨其後,識相地關了門,不讓外人打擾,然後兩人就這樣麵對麵坐著,誰也沒開口說第一句話,僵局維持了近半個小時。

李欣桐不如宋子墨能耐得住,她終於開口了:「我們的賭約,我贏了。」

宋子墨稍抬眼皮,靜靜地看著她,仿佛隻要這樣看著她,便能看透什麼。他說:「你這麼做,隻是為了一個賭約嗎?」

李欣桐搖頭,笑得苦澀:「從我遇見你的那天,我就拚命地追逐著你,為你改變,為你成長。有時候我在想,若不是因為你,我不會是現在的我,我很感謝你,讓我的人生有目標有追求,從一個不懂事的不學無術的女孩到為了追逐愛情不斷完善自己的女人,其中有傷痛,有歡笑,有值得,這些我都記得,但最刻骨銘心的是疲憊。我曾經傻傻地以為,付出總會有回報。可那些年的付出與最後的結局告訴我,一廂情願的愛情,自欺欺人的同時,也傷害了別人。那些年,我的眼裡隻有你,忽略了一直關心我的爸爸。因為我笨,不是讀書的料,成績無法突破,我廢寢忘食地學習,害怕退步,因為我知道,我退一步就離你遠一步。我隻關心成績,因為過度疲勞暈厥,睡了兩天不醒。我不愛惜自己,可我爸爸心疼得要命,他阻止我,我卻出口傷人,覺得他是我的阻礙。到了大學,為了能與你近一點,多黏在一起,暑假寒假我都陪你過。我完全沒有想過,我爸爸到底有多想我。他因為太想我,放下工作,特意飛過來看我一眼就飛回去。分手後,我走不出感情的傷痛,摒了所有向我示好的男人,而那些男人一旦遭拒絕,轉身就朝別的女人示好。哪有像我這樣一個白癡……」李欣桐自嘲地笑著的同時,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都被你那樣厭惡了,還不知趣地不肯放手。所以這樣的結局,是我活該。」

宋子墨愣愣地看著李欣桐,本想伸手為她捋一捋額前的碎發,李欣桐卻忽然抬頭深吸一口氣,一臉欣慰地說:「但是今天我知道了,世上還有一個白癡,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是會默默守候。或許我太了解白癡的痛苦,或許我想和他在一起帶著感性,但我知道,這個決定我不後悔。」

宋子墨問:「然後?」

李欣桐想了想:「記得送我紅包。」

宋子墨失笑:「你曾經說很愛很愛我,現在放棄了我,你向我訴說你的辛酸你的疲憊。區區一個紅包能彌補嗎?」

李欣桐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宋子墨扌莫著她柔順的長發:「他還沒娶你,等他真的娶你了,我一定給個大紅包……至於現在,你還是我的。」

宋子墨的聲音很柔,可在李欣桐耳裡,卻那般刺耳。一種難言的心情湧上心頭。宋子墨拿起床頭櫃上的保溫杯,打開保溫杯,熱氣湧出,宋子墨把保溫杯端在她的麵前,麵帶微笑:「你最愛喝的番薯粥。」

李欣桐低頭看著保溫杯裡賣相好看的番薯粥,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宋子墨在想什麼。

當天晚上,宋淩給李欣桐打了電話。隔著電話,李欣桐委婉地闡述了宋子墨的想法,以及她的顧慮:「宋淩,你媽媽那邊……」

「你放心,她會答應的。」

「宋淩,我們還是算了,你就當我那天腦子不清醒。」

「欣桐。」

「嗯?」

「我會照顧你愛護你一輩子,我等你。」

隔著電話,李欣桐看不到宋淩此刻的樣子,但她想象得出來,宋淩一定很認真,就像當初她站在教學樓下,仰著脖子,雙目注視宋子墨的教室,大聲喊著「宋子墨,我喜歡你」一樣認真。

認真地去表達愛意,不是傻,不是高調,隻因是在認真地喜歡一個人。

李欣桐笑著對宋淩說:「謝謝你。」

誠懇地去感謝,不是接受,不是感恩,隻因是在誠懇的感謝一個人。她覺得她不配得到宋淩的愛,應該有個更好的女孩值得他去等待。

兩人互道一聲晚安,便掛了電話。

【2】

李欣桐的身體漸漸康復,醫生說不出半個月便可完全康復,在此期間,要經常做物理治療,鍛煉一下雙腿的肌肉。宋子墨每天會抽空陪李欣桐進行為期兩個月的物理治療。每次出物理治療場所,宋子墨總會打橫抱起李欣桐。李欣桐說:「其實背我也一樣的。」

宋子墨笑得淡淡的。他說:「你不是最喜歡公主抱嗎?」

是的,她特別喜歡宋子墨對她公主抱,這樣,她便可以舒服地靠在宋子墨的月匈前,聽他鏗鏘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仿佛在為她而跳。

李欣桐真正意義上脫離拐杖,能穩步向前走,是十天之後的事情。生病的這兩個月,使李欣桐真真切切地明白,健康地活著,真的很幸福。表姐蘇珊發來賀電,想請她吃飯祝賀她痊愈,李欣桐對宋子墨說了這件事,宋子墨卻要一起。李欣桐有些意外,但還是同意讓他隨行。

蘇珊早就聽說宋子墨的大名了。因為李欣桐從小到大的超級變化,都是為了這個人。讓表妹著了魔一樣的男人,蘇珊不好奇是假的,所以當她見到與李欣桐同行的俊美男子是宋子墨那刻,她很緊張。

「你好。」宋子墨彬彬有禮地朝她打招呼。

蘇珊微笑點頭招呼,叫來服務員點菜。菜單在宋子墨手裡,宋子墨點的都是李欣桐喜歡的,這讓蘇珊頗為驚訝。因為在她的認知裡,宋子墨不愛李欣桐,所以他應該沒必要花心思知道李欣桐的口味。

李欣桐對螃蟹過敏,可她卻十分愛吃蝦肉。李欣桐見宋子墨沒點她最愛的蝦,便自作主張地對服務員說:「來盤椒鹽蝦。」

「身子剛剛痊愈,不能吃海鮮。」宋子墨皺了皺眉,對服務員說,「椒鹽蝦不要。」

李欣桐撇撇嘴,有點沮喪,但也聽話。

蘇珊笑笑,打心眼裡覺得兩人其實很般配,要是能在一起,那就再好不過了。

席間,蘇珊告訴李欣桐,她生病期間她爸爸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腎已衰竭,在三個月內若是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可能挨不過今年了。

李欣桐沉默了一會兒:「過些時間,我就去美國看看我爸爸。」

「嗯。」蘇珊點頭,然後看了眼宋子墨。宋子墨禮貌地朝她微笑,蘇珊一怔,不得不感嘆,這張臉太禍害人了,難怪眼睛朝天上的李欣桐會對他一見傾心,說是「一見子墨誤終身」也不為過。

李欣桐出去上廁所的期間,一向話少的宋子墨對蘇珊說:「桐桐……她這些年多謝你照顧。」

蘇珊一愣,有些不自在:「沒事,應該的。」

宋子墨苦澀地笑了笑,「我剛回國那陣,很努力地尋找了她一陣,但也隻是一陣而已,因為我怕找到了她,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我當時想,不找了,若真的在有生之年再遇見她,我告訴自己,我必須和她在一起。無論如何。」

蘇珊怔了怔:「宋先生的意思是……你喜歡欣桐?」

宋子墨靦腆地笑了笑。

蘇珊頗為震驚。

「可她,不要我了。」宋子墨在笑,但眼神卻騙不了人,他在悲傷。

蘇珊沉默了,她不是不知道表妹的性格,剛烈倔強,沒有轉圜餘地。她知道表妹還是愛著宋子墨的,隻是沒了當年非要在一起的執著。蘇珊說:「其實宋先生……」

包廂的門被打開,李欣桐回來了,也把蘇珊要說的話給打斷了。

李欣桐一回來,就劈頭蓋臉地對宋子墨說:「我非要吃蝦不可。」

「我若不讓呢?」

李欣桐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會偷偷吃的。你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宋子墨想了想:「行,那你吃吧。」

李欣桐眼睛一亮,剛想按服務鈴點餐,宋子墨幽幽地微笑說道:

「醫生說,在此期間,吃海鮮會引起間歇性抽搐,口吐白沫,翻白眼。這都是小事,你盡管吃吧。」

李欣桐一想到自己如此美麗大方的模樣忽然間歇性抽搐,口吐白沫又翻白眼,不禁渾身一凜,膽怯地收回了正想按服務鈴的手,攬住宋子墨的胳膊說:「我很乖,最聽墨寶的話了。」

宋子墨說:「那吃菜吧。」

「嗯。」李欣桐便乖乖地吃起素食。

蘇珊看著宋子墨和李欣桐這樣相處的方式,忽然覺得,不需要她提點了,宋子墨自會收了李欣桐這隻妖孽。

三人用餐完,宋子墨開車送蘇珊回家後,便帶著李欣桐回南朝二弄。李欣桐本以為宋子墨把她送回家後便會離開,誰知他十分自然地跟進屋,還嫻熟地從衣櫃中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

看來,他今晚要住這裡了?

宋子墨洗完澡出來,李欣桐說:「今晚住這裡?」

「嗯。」

李欣桐便無話可說,拿著睡衣也去浴室洗澡。宋子墨如往常一樣,拿著遙控器按到財經台。當畫麵中出現宋建立之時,他不禁蹙了蹙眉,卻專注地看了起來。媒體稱,宋建立與宋寶珠在華東旅遊的股份分別是7%和32%,以前都是合並在一起,所以華東旅遊的董事權在宋寶珠手裡,如今宋建立要求分股,宋寶珠隻持有32%的股份,與另一名大股東的股份相當。華東旅遊會不會易主,看兩人如何購買其他股東的股份爭奪董事主權。這隻是媒體談論的一點,還有一點就是宋建立和宋寶珠夫

婦,為何突然分股?其中感情不和,要離婚的可能性極大。

李欣桐出來正好也看到這則消息,她愣了愣,轉頭看向宋子墨,卻見他表情淡淡的,便也不敢多說。宋子墨見李欣桐出來了,朝她招招手,李欣桐便乖巧地靠在他的懷裡。

宋子墨關掉電視,把李欣桐抱到床上,俯身口勿她。李欣桐弓著身子,有一些抗拒他的愛撫,卻又有些不舍。

「相信我,桐桐。」

那一聲溫柔的呼喚,讓李欣桐徹底投降了。

興許是他很久沒碰她了,他情意繾綣,深情地口勿著她。她忽然懷念起曾經冷淡的宋子墨了,總是冷艷而又高貴地斜睨著她,對她不為所動。如今他卻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溫柔地喊著桐桐……

這樣的他,說實在的,她很不習慣。

【3】

華東旅遊會不會易主的事兒鬧得其實很大,也波及了與華東旅遊剛剛合作的東嶽集團。東嶽集團第二天就開了董事會,全方位地探討前景以及以後合作的問題。

李欣桐生病差不多請了一季的假,剛上班就聽見總裁辦的秘書們在討論華東旅遊董事長宋寶珠與現任丈夫宋建立的事兒。

「你們說這對夫妻為什麼突然分了股份?」

林小婉頗有八卦潛質地講述:「這還用說?夫妻關係出問題了唄。其實這對夫妻本來就有悖倫理。你知道宋建立和宋寶珠以前什麼關係嗎?當年宋建立的老婆身體很不好,為多積福,宋建立以資助人的身份資助貧困生,宋寶珠就是貧困生之一。誰知道,這宋寶珠手段高明,報恩報到床上去了。」

其他不明這事的小秘書們都驚呆了。李欣桐那會兒也在聽,她真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層關係。他們頂著這般輿論壓力在一起了,如今又是出了什麼狀況,讓這對夫妻鬧成這樣?李欣桐也是個好奇的主兒,其

實她很想問宋淩,但自從兩個月前和宋淩通了電話之後,就沒再聯係。她想,宋淩應該也想明白了,彼此不適合,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用再互相打擾。

這樣,很好。

李欣桐從林小婉手裡接到一份合同,她偷瞄了一下,是關於華東旅遊和東嶽集團的合作項目,合同需要宋子墨簽字。李欣桐拿著合同敲響了宋子墨辦公室的門。

「請進。」

得到宋子墨的許可,李欣桐便開門進去。宋子墨正在看一份文件,見李欣桐進來,合上了文件。李欣桐眼尖,瞄到了合同的封麵,大大的兩個黑體字:遺囑。

這遺囑是什麼?

李欣桐在胡思亂想,宋子墨叫了她兩次她才回過神,把文件交給宋子墨。宋子墨接過李欣桐手裡的文件,細細看了,簽完自己的大名,對李欣桐說道:「你等下叫林秘書去查一下華東旅遊的股份分別在誰的手上,然後把他們的個人資料詳細背景全部列出來,三個小時後交給我。」

李欣桐不知宋子墨有何打算,但作為秘書也無權過問,應承後打算出總裁辦公室,宋子墨卻忽然叫住她。李欣桐回頭,宋子墨說:「身體才痊愈,不要太辛苦。」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李欣桐不合時宜地臉紅起來,尷尬地狼狽離開。

不是說好的公私分明,在外麵不要公開兩人的關係嗎?雖然當時沒有人,但以前宋子墨都是這樣的,在外麵對她特別「陌生」。突然「熟了」,她反而心慌。

她這又是怎麼了?

李欣桐覺得自己變態了!居然為他的溫柔害羞,明明彼此已經非常熟悉。

【4】

華東旅遊現在最大的股東是宋寶珠和元老股東鄭鬆江,兩人都持有32%的股份。除了宋建立的7%,其他都是散戶,最多的也就占個3%。宋寶珠現在能做的,自然是收集散戶的股份,繼續當董事長。鄭鬆江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誰不想坐第一把交椅?於是兩人都在高價收購華東集團的股份,明爭暗鬥,就差撕破臉皮了。

華東旅遊出了這事,同行企業也隔岸觀火,都做起小動作來,想從中撈一筆。

林小婉把宋子墨要的資料及時交給李欣桐。李欣桐正打算起身去敲宋子墨辦公室的門,林小婉古怪地扯了扯李欣桐的衣角:「宋先生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李欣桐不明所以。林小婉說:「宋子墨剛才通過內線交代我,預約張明華律師。」

張明華是a市很有名的律師,他的有名不是勝率高,而是他隻為有錢人打官司,且擅長為有錢老板立遺囑、子女繼承權之類的案子。宋子墨又沒子女,所以理所當然的就是遺囑……

李欣桐一驚,她剛才看到宋子墨的桌上有關於遺囑的文件。

李欣桐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敲開宋子墨辦公室的門。她進門之時,宋子墨正皺著眉,有些痛苦地捏著額角,好似他的頭在痛?李欣桐走近他,關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宋子墨勉強睜開眼,正襟危坐:「沒什麼。」他看了看李欣桐手裡的文件,「資料搜集好了?」

李欣桐點頭,把文件遞給宋子墨。宋子墨便認真地看著文件,忽略了一直站著的李欣桐。李欣桐有些不放心,所以沒走。宋子墨似乎也發現李欣桐沒有要走的意思,抬頭挑眉問:「怎麼了?」

「你身體狀況怎麼樣?」

「嗯?」宋子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李欣桐不想讓宋子墨以為她在關心他,可又的身體到底有沒有事,糾結了好一會兒,她才支支吾吾地問:「你……你預約了張明華律師談什麼?」

宋子墨笑道:「你這……似乎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宋子墨挑眉,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李欣桐撇嘴:「了解一下又不會怎樣,再說,你要是真的一命嗚呼了,記得也留點遺產給我當紅包。」

「我預約張明華律師和我一命嗚呼有直接關係?」宋子墨剛開始還沒聽懂,細想一下,不禁啞然失笑,佩服李欣桐的胡思亂想,為了避免她繼續胡思亂想,他果斷斷了李欣桐的念頭:「我不會在你之前死的,放心。我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沒人要。」

「你!」李欣桐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任性得像隻恨不得直接咬斷他脖子的小獅子。

宋子墨滿臉笑意,思維跳躍地對李欣桐說道:「中午陪我吃飯。」

「不陪。」

「那陪我睡覺?」

「沒門。」

「行,陪我吃完飯,再陪我睡覺。」

李欣桐瞪大眼睛看著宋子墨,宋子墨卻微笑著對她打著官腔說道:「李秘書,你可以出去了。」

李欣桐看著宋子墨這般欠扁樣,覺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極,居然還關心這種**?這種**放在狼群裡必定能生存,因為他和狼是同類!李欣桐憤憤離開,宋子墨看著她因氣憤發紅的小臉,嘴角溢出寵溺的笑意。他低頭看著華東旅遊的股東名單,嘴角的笑意慢慢收回,轉而變成詭異的笑容,他撇了撇嘴,拿出手機給麥英奇打電話。

「ke,鄭鬆江提的要求我答應了。」宋子墨看著股東名單,像是聊天一樣悠閒地說道,「加上鄭鬆江手上現有的7%股份和宋建立贈送給我的7%,再外收10%,就勝券在握。」

「子墨,你這招真狠,鄭鬆江因賭博輸錢急需套現,你在他手裡早已買了25%的股份,為了讓宋寶珠以高價買散戶的股份,故意不放出風聲。隻是這樣你也得高價收購,有點得不償失。」

「華東旅遊這幾年虧損厲害,這一兩年都是靠南海群島的旅遊死撐著,現在他們在南海旅遊方麵都撈不到錢了,你覺得宋寶珠還有錢和我鬥?」

「哎,這女人真倒黴,誰不惹,偏偏惹上你這個陰險之徒,讓她丟了公司也就算了,還要搞得她家破人亡。宋建立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估計血都吐了一升;但要是知道,這其中是你搞的鬼,可能就兩腿一蹬了。」

「宋淩確實不是宋建立的兒子。那份dna檢驗報告是真的。」關於這件事,宋子墨也覺得很湊巧。當初他陪客戶去澳門賭錢,遇見輸光了的鄭鬆江,借此契機,買下他手上大部分的股權。得知宋淩受傷去醫院,故意買通醫師,讓宋建立知道宋淩並非親生子。誰知,無巧不成書,宋淩竟然真不是宋建立的兒子。後麵他的計劃就自然順著自己的設想發展。終於,他可以吞並華東旅遊了。

「啊?」麥英奇頗為驚訝,「這宋寶珠真不簡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本想喜聞樂見一場離婚風暴,可惜我低估了宋建立的忍耐力。」

「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醜不可外揚。」

「他還要麵子?拋妻棄子之名,早把他的麵子丟到太平洋彼岸了。」

麥英奇沉默了會兒:「對了,我前幾天看見玲可姐了,她好像懷孕了。她打算在國內生產?」

「嗯。」

「你家寶貝兒知道這事嗎?」

「知道。」

「她沒誤會?」

宋子墨撇嘴:「她可能不誤會嗎?」

「我猜你也沒解釋。」麥英奇撇嘴笑道,「玲可姐說得對,明明心裡容不下別人了,可就是不表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乾嗎?」

宋子墨沉默了一會兒,說得苦澀:「我想讓她原諒我,重新愛我。」

「若她一輩子不原諒你,不會再愛你呢?」

「……我願意和她耗下去。」

「要是她要嫁給別人呢?」

宋子墨倔強地說:「不準。」

「你說不準就不準,你以為你是誰?你敢來硬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有多怕李欣桐再怨你一次。還有啊,你戴個婚戒招搖過市乾嗎?這不讓李欣桐更加誤會你嗎?你應該告訴她,這是你的第一桶金買的,戴在手上是昭告旁人,你心有所屬,拒絕別人的覬覦,女戒指揣在懷裡,等待李欣桐接受。」

「ke,看來你很了解我。」宋子墨自嘲地笑了笑。

「我是太了解你到底有多愛李欣桐。你不知道你有多少次喝醉酒,像個娘們似的,邊捂著臉哭,邊哽咽地喊著,桐桐,我愛你,我愛你!真酸,傻不拉嘰的樣子。」麥英奇嫌棄地揭他的短,又氣又覺得好笑。

宋子墨也不禁失笑。

「昨天你媽媽給我打了電話,讓你帶玲可姐回美國。你媽說,你在國內有自己的事,照顧不了玲可姐,而且你媽身體已康復,加上是過來人,照顧會周到點。」

「我媽看得如此開?」賈玲可回國養胎,就是怕宋子墨媽媽接受不了她未婚先孕。畢竟,宋媽媽思想保守,自己又早已把賈玲可當作女兒了,會為她考慮。

麥英奇說:「畢竟初衷都是想你們過得好。哪個做父母的,不是為孩子操心的?你媽還向我問起你找到李欣桐沒有,我說你們兩個人好著呢。」

「你話真多。」宋子墨抬起頭,看了下掛在牆上的鍾。現在的時間剛好是美國的早上,他該給媽媽打個電話。宋子墨說:「不和你說了,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華東旅遊後續的事情由你辦,我不好出麵。」

「知道了。這次不用怕你媽催你找女朋友了吧?」

宋子墨微笑:「是啊,多虧你多嘴。」

「嘿嘿,請吃飯哈。」

宋子墨頗為無奈地掛掉電話,腦海中浮出李欣桐不要臉的痞笑,又不禁失笑起來。他拿起座機打給林小婉秘書,命她買對卡地亞情侶表,把女表送到李欣桐的辦公桌上,男表則送到他辦公室裡來。這番囑托,足足讓驚愕的林小婉消化了好幾秒才答應下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也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如他所料,一個小時之後,李欣桐氣勢洶洶地沖進他的辦公室,手裡攥著卡地亞手表的盒子,「啪」的一聲把盒子重重地放在他的麵前:「宋子墨啊,你腦殘啊!」

宋子墨挑眉,裝不懂地看著她。李欣桐氣呼呼地說:「你好端端地買什麼情侶手表?就算你想買,可以把錢給我,讓我自己去買。你叫林小婉去買,還堂而皇之叫她把女表給我,這不是要昭告所有人,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宋子墨十分淡定地看著李欣桐:「難道我們沒有關係嗎?」

李欣桐氣結:「當初說好要公私分明……」

宋子墨打斷她的話,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不樂意了,不行?」

李欣桐完全懵了,她不知道宋子墨想乾什麼,隨後又惱怒於自己被他任意支配。她皺皺眉頭,不悅地說:「那我和林小婉說,你是我男人。」這個時候,她覺得威脅他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誰知,宋子墨嘴角上翹:「我也不介意你說,我是你即將共度一生的男人。」

李欣桐的眼皮抖了抖,一臉鄙夷地看著他:「變得可真多,竟然也懂得說甜言蜜語哄女人開心了。」她著重加強了「變」字的力度。

宋子墨伸出雙手,一臉無賴地看著她:「快來我懷裡,這一生我隻為你而改變。」

兩人真心沒辦法正常的情深意濃。

宋子墨和李欣桐正在交往的事情公之於眾後,李欣桐遭受到總裁辦所有秘書的「人身攻擊」,即便她口若懸河,也無法說服眾人。最後她隻好使出殺手鐧,對圍攻她的秘書們做出最後的秒殺:「總裁其實不喜歡我,真的。主要是有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喝醉了,總裁也喝醉了,然後……你們懂的。總裁送我手表,隻是覺得對不起我而已。」

「那隻送你女士手表就好,為什麼要買情侶表?還你一隻我一隻的。」某秘書酸溜溜地說道。

「那是……因為……」李欣桐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沒想明白啊。

與此同時,宋子墨一邊離開辦公室,一邊給宋媽媽打電話,匯報了下近況,表示很好,不需要擔心。宋媽媽在電話裡關心地說:「和欣桐和好了吧?什麼時候帶欣桐一起來美國,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

宋子墨「嗯」了一聲,剛打開辦公室大門,就聽見李欣桐在向眾多八卦秘書撇清和他的關係。宋子墨皺了皺眉頭,忽而眼眸閃現出一抹促狹,他對宋媽媽說:「媽,桐桐要和你說話。」

說著,他走到李欣桐的身邊,把電話遞給李欣桐,十分自然地說:「我媽的電話。」

李欣桐一怔,臉色刷白。圍在她身旁的眾秘書們,不比李欣桐的臉色好多少。

李欣桐非常僵硬地接過宋子墨手中的手機,乾著嗓子喊了一句:「伯母好。」

「桐桐啊!」宋媽媽在電話裡慈愛地喚了她一聲,「最近忙不忙?」

「不忙。」

「那好啊,有空的話,和子墨來美國,伯母很久沒看見你了。」

李欣桐一陣尷尬,抬眼求救般看了看宋子墨,宋子墨則報以微笑。可在李欣桐眼裡,這微笑,怎麼看也像是笑裡藏刀,好像她要是答不好,就沒好果子吃。李欣桐恭敬地說:「嗯,好的,有空我就和墨寶去美國看你。」

宋媽媽知道她以前一貫叫宋子墨為墨寶,這次她也不能例外。

李欣桐掛完電話,把手機遞還給宋子墨,宋子墨一臉無害地接過電話,環視了一眼眾秘書驚愕的表情,他心滿意足地對李欣桐說:「午飯時間到了,一起?」

李欣桐點頭如搗蒜。現在她要是不跟宋子墨走,後果估計很嚴重,她一定會被眾秘書大卸八塊的。

當李欣桐如小狗一樣尾隨在宋子墨的身後,宋子墨不無得意地側臉看她:「剛才不是誓死不屈地不陪我吃午餐嗎?」

「我是聽話的好秘書。」李欣桐嚴肅地回答。

「陪我去美國也義不容辭?」

「……」

宋子墨失笑,攬著她的肩膀。李欣桐抖抖肩膀抗拒,讓他注意場合,宋子墨不以為然,依舊我行我素摟著李欣桐出入於公共場合。在眾同事的驚愕目光之中,李欣桐臉紅了一路。

【5】

短短一個月之內,宋子墨收購了華東旅遊42%的股份,成功超越宋寶珠的37%,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宋子墨還記得宋寶珠得知是他之時的表情,萬分驚愕之中帶著濃重的憤怒,就像當年年幼的他得知自己敬愛的父親帶著她闖進他的生活裡時的那種情緒。

他覺得特別爽,特別解恨。

他坐在第一把交椅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合並華東旅遊,使之成為東嶽集團旗下的旅遊分公司。當然,此事遭到包括宋寶珠在內的股東的反對,因為合並了華東旅遊,他們的權利變少不說,分紅也會被東嶽集團董事瓜分不少。

宋子墨好似早就做好了準備,直接丟給股東們華東旅遊不公開的賬目,觸目驚心的赤字,讓股東們啞口無言。宋子墨頗有威嚴地看著在座的股東們:「現如今華東旅遊隻是個品牌空架子,若不與東嶽集團合並,你們是否想等銀行來收?」

股東搖頭,算是默認了合並之事。

宋子墨滿意地笑了笑,再提了一下以後的工作項目,就散會了。宋寶珠似乎有話要說,股東們都離開了,唯獨宋寶珠依舊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宋子墨聰慧,明白她是有話對他說,便也留在最後。

宋寶珠說:「宋子墨,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宋子墨挑眉,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你何時對我仁慈過?當你勾引宋建立之時,你可有想過在醫院躺著的女人?你可有想過從天堂掉入地獄的男孩的感受?再說,這樣的結果,是你咎由自取,若不然,我怎有空子鑽?」

宋寶珠已氣得臉發紅,她恨恨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宋建立懷疑宋淩的身世,是誰搞的鬼。」

「如你所知,是我讓化驗員故意把宋淩的血型寫成ab。本來一條龍的計劃,沒想到歪打正著,實施起來毫不費力。」宋子墨輕蔑地笑了笑。

宋寶珠不惱,反而平靜地說:「一句話,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

「做夢。」宋子墨冷笑,「你現在還有什麼籌碼和我鬥?」

宋寶珠底氣出奇地足:「你確定?」

「拭目以待。」宋子墨麵無表情地起身打算離開,宋寶珠卻在他背後幽幽地說道:「我兒子喜歡李欣桐,李欣桐似乎也不討厭我兒子。」

宋子墨頓了頓,好看的眉心微隆,麵如土色。

宋寶珠得意地哈哈大笑,先於宋子墨一步離開會議室。

李欣桐發現她將近兩個月沒來例假了。因她大病初愈,要按時吃藥,她以為是藥效作用,例假沒按時來是正常的事情。誰知拖到第二個例假期了,還沒見紅,她開始有點不淡定了,該不會……有了吧?

這個念頭把李欣桐嚇得不輕,想去醫院檢查,又覺得這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糾結了好一會兒,她隻好先去藥店買個驗孕棒測試一下。那天,她提前向林小婉報備,早於平時下班,在回家的路上買了驗孕棒,回家測試。

結果……

李欣桐蹲在馬桶上,呆呆地看著手上兩條槓的驗孕棒,腦中一片空白。她懷孕了?她難以接受。或許是第一次意外懷孕的緣故,李欣桐當時存在僥幸的心理,見驗孕棒的兩條槓是一深一淺,說不定是自己操作不當的緣故。於是她決定下樓去藥店買兩隻再試試。

她剛出門,就遇見回家的宋子墨。宋子墨問她:「去做什麼?」

李欣桐沒打算把這事告訴他,於是撒了謊:「下樓有點事。」

宋子墨本想問她什麼事,又覺自己管得太寬,便說:「早點回來。」

「嗯。」李欣桐與宋子墨擦肩而過的時候,宋子墨感覺她的臉色慘白,似乎有心事?

當他看到浴室裡的垃圾桶裡的驗孕棒時,他才恍然大悟。他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槓,似笑非笑。

李欣桐真心覺得自己完蛋了,她測試了三次,三次驗孕棒的結果都是一深一淺兩條槓。也許是她太不想懷孕了,以至於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存在著僥幸的心理,認為不準,得去醫院瞧瞧。

現在醫生都下班了,這事必須得擱置到明天。李欣桐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家。一進屋,李欣桐就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她換好拖鞋,走到廚房,雖隻看見宋子墨修長的背影,但那挺拔的身材,足以讓人胃口大開。李欣桐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他,猛地嗅了嗅他身上的體香,頓覺心曠神怡。

宋子墨微僵著身子,側了側身:「怎麼了?」

「抱抱。」李欣桐語氣有些撒嬌。她不知道若是真的懷孕了,宋子墨會怎麼做?叫她墮胎?還是讓她生下來?宋子墨大概不會娶她,但一定會待她極好。隻是這樣的結果,她不要。她想要的就像現在這樣,一回到家裡就有個男人在等她,不奢求他能為她做飯洗衣,隻要能陪她一輩子,做她的依靠,讓她脆弱的時候,可以找個懷抱。

宋子墨關掉電磁爐,回身把她抱在懷裡。李欣桐覺得這個懷抱真暖和,她很眷戀。

「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宋子墨語氣中帶著不可察覺的期待。

「沒。」李欣桐依舊選擇了隱瞞。

宋子墨沒說話,苦笑地抱著她,微低著頭輕嗅她發間的芬芳。他說:「桐桐。」

「嗯?」

「你還愛我嗎?」

李欣桐一怔,笑著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宋子墨沒再問什麼,隻是把她抱得緊了些。

那晚宋子墨出奇的平靜,李欣桐覺得他情緒似乎有些反常,戳戳背對她的宋子墨:「宋子墨。」

宋子墨翻了個身,把李欣桐摟在懷裡,略顯睡意:「嗯?」

李欣桐窩在宋子墨的懷裡,小心翼翼地問:「你今天很累嗎?」

「有些困。」宋子墨低著頭在李欣桐的額前落下一個輕口勿,「怎麼了?」

「沒什麼。晚安。」李欣桐往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打算閉眼睡覺了。宋子墨看著懷裡的李欣桐,也慢慢閉上眼睡去。他這幾天確實很累,最近東嶽集團收購了華東旅遊,成為新集團的董事長,內部比較混亂,加上宋寶珠因不滿如此變局,打算退股,她手上的股份要是再收過來,龐大的資金,讓他很有壓力。畢竟當初收購華東旅遊的股份多少帶點個人因素,屬於盲目行為。所幸他有個好夥伴,支持他,要不然後麵麻煩的事情更多。

李欣桐第二天一大早就向林小婉請了假去醫院。她排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隊伍才輪到她。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去拿化驗報告,當看見化驗單上「陽性」二字時,她覺得頭昏眼花,站不穩。

路過的護士瞧見她「病弱」的樣子,好心問:「小姐,你怎麼了?」

李欣桐擺擺手,表示自己並無大礙。正當她打算出醫院的時候,她見到宋子墨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扶著大腹便便的賈玲可「大駕光臨」醫院。她也不知怎麼的,像個見不得光的人,慌張地把自己藏了起來。

「每個月都要來產檢一次,麻煩死了。」賈玲可很不爽地抱怨。

宋子墨則笑:「咱媽叫你回美國安胎你又不肯,非要待在這裡折騰我。」

「怎麼?不願意啊?我這是給你提供經驗,下次就能駕輕就熟了。」

「是是是!」

他們的對話回盪在李欣桐的耳邊,李欣桐覺得鼻子有些酸。多大的諷刺?她和賈玲可同時懷孕,賈玲可是宋子墨心尖上的人,她拿什麼和人家比?如果她不能嫁給宋子墨,這個孩子就成了私生子,宋子墨給予這孩子的愛肯定也不多,畢竟,他已經有了賈玲可和他的孩子。想到這裡,李欣桐心生悲涼,她扌莫著自己還沒有跡象的肚子,手指一直在顫抖,她心疼孩子,又為自己感到可悲。隻要賈玲可願意復合,宋子墨是不是就會跟自己分手?

坐在出租車裡的李欣桐,看著外麵繁華的都市,覺得自己的前途十分渺茫。正在此時,她的電話響了。李欣桐看了下來電顯示,有點吃驚,是許久未聯係的宋淩。她接通電話,電話裡傳來宋淩略帶哽咽的聲音:「欣桐。」

「你怎麼了?」

宋淩說:「我媽……我媽……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李欣桐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她不是回絕了宋淩嗎?為什麼他還在為他們的未來努力?難道這些天,他一直在掙紮於他們的事嗎?宋淩立馬給了她答案。宋淩說:「我向我媽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可是不管用。我用絕食、威脅等一切手段,我媽都不為所動,還把我關在家裡一個多月,讓我斷絕與外麵的一切聯係。今天我媽好像想通了,忽然放了我,還說同意我們結婚。」

李欣桐感覺得到,宋淩說這話時的喜極而泣。李欣桐無法回答他。她感動於宋淩對她的執著,可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嫁給他,這樣的男人該配一個更好的女人。宋淩半晌沒得到李欣桐的答復,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語氣不再那麼激動,而是小心翼翼:「我們不可以嗎?」

「我懷孕了,你願意當爹嗎?」李欣桐說完這話,覺得自己相當殘忍。她現在不過是將要溺死之人,而宋淩是一根救命稻草。她舍不得打胎,又知孩子的未來一片灰暗,她覺得很無助,而又那麼巧,這時候宋淩出現在她麵前。

宋淩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李欣桐也覺得自己太過分,正想說些客套的話緩沖一下剛才的氣氛,卻聽見電話那頭,宋淩堅定地回答:「願意。」

李欣桐一怔,很不理解,想問,宋淩直接告訴了她答案。宋淩說:「我問我媽,當初為什麼要隱瞞我爸,嫁給他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了,讓他白養別人的孩子?我媽說,我是嫁給我爸的籌碼,要不然我爸是不可能為了她拋妻棄子的。我爸和我媽現在鬧得很凶,外界都傳聞他們會離婚,我爸確實在和我媽鬧離婚,隻是我媽不願意,一直僵持著。我問我爸,就因為我不是你的孩子,你才要離婚嗎?我爸說他氣的不是幫別人白養孩子,而是媽媽對他的算計。不善的算計是感情裡最強的叛軍。他心裡有我媽,可並不代表他不斤斤計較。我心裡有你,你沒選擇算計我,我願意做你的退路。我不夠強大,我也有千瘡百孔,或許我沒能完全撫平你這些年受到的傷與痛,甚至還需要你來愛護我,但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

宋淩的寬容與真誠讓李欣桐無處遁形,宋子墨給予她的是一片灰暗,她掙紮於其中,無法自拔,看不見未來。宋淩卻告訴她,他願意接受滿身是傷的她,去撫平她的傷口,讓她不再迷茫不再絕望。宋淩給她的未必是光明,但至少讓她有著無比的安全感。這就是她想要的。

李欣桐以手捂住臉,失聲痛哭:「謝謝。」

宋淩聽見電話裡的那聲謝謝,默默地落了淚。他不夠好,但他會盡量把最好的給她,隻求,她能和他在一起。

那天,李欣桐沒去上班,一個人站在江邊發呆,好些人瞧她魂不守舍的樣子,總會擔憂地看她兩眼,但沒人上前問她。直到有個放學回家的女孩拉著她的袖子問她:「阿姨,你在看什麼?」

李欣桐說:「看日落。」

「為什麼要看日落?」

「因為明天我要嫁人了。」

「哇噻。恭喜阿姨。咦,阿姨為什麼哭?嫁人不是很高興的事情嗎?」

「嗯,喜極而泣。」

明天,她就要和宋子墨提分手了。她和宋子墨的一切,真的要畫上句號了。

晚上,李欣桐跑去蘇珊家裡找蘇珊喝酒。蘇珊開了門,古裡古怪地看著犯酒癮的李欣桐:「好端端的,喝什麼酒啊?」

李欣桐提著一塑料袋的酒,不理會蘇珊的「白眼」,徑直走進屋,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直接拿出一瓶,拉開易拉罐扣環,張嘴就灌自己。李欣桐這種行徑,蘇珊見怪不怪。這些年,李欣桐過得很壓抑,壓得實在難受就喝酒,喝醉了睡一覺她就好了,所以蘇珊十分淡然地看著李欣桐牛飲,甚至自己也開了一瓶啤酒,陪她喝。酒酣之際,李欣桐開始胡言亂語,張嘴就不離「墨寶」二字。

這麼多年了,蘇珊早就習慣李欣桐酒後吐真情。蘇珊再明白不過,李欣桐很愛宋子墨,愛到骨子裡了。隻是因為受到了傷害,畏懼這份愛,不願去觸及,隻有喝醉酒的時候,才肯袒露心扉。

「墨寶,墨寶。」

蘇珊看李欣桐如此執念,實在是不忍心,打電話給宋子墨,讓他來接人。當宋子墨知道李欣桐跑去蘇珊家裡喝酒耍酒瘋,略有不高興,蘇珊感覺得到。宋子墨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李欣桐早已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蘇珊見宋子墨的次數很少,印象卻深得很。因為她活這麼大,沒見過比宋子墨更英俊的男人。當宋子墨身穿略顯休閒的白襯衫、細管的咖啡色休閒褲走進她家時,蘇珊終於明白,李欣桐這麼喜歡宋子墨的原因了。這男人,穿得如此隨便,氣質還是那麼得體,天生的衣架子,舉止言談,天生的天之驕子。

宋子墨蹲在李欣桐的身邊,扌莫了扌莫她柔軟的長發,輕聲喚了喚:「桐桐?」

李欣桐在睡眠中「嗯」了一下,繼續睡著。

宋子墨便起身對蘇珊說:「我帶桐桐走了,謝謝你。」

蘇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棄和宋子墨好好談談的機會,隻說:「欣桐酒品不是很好,你注意點。」

宋子墨笑了笑,表示理解。抱李欣桐上車的時候,她被驚醒了,半醉半醒地看著宋子墨。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李欣桐噘著嘴,啄了一口宋子墨的唇,然後像偷了腥的貓嗬嗬地傻笑。宋子墨見她這般傻樣,一邊哭笑不得,一邊為她係好安全帶,準備開車回家。

回到家,宋子墨把李欣桐放在床上的同時,自己也坐在床上緩一緩氣息。李欣桐翻了一個動靜很大的身,成功吸引了宋子墨的注意力。宋子墨朝她看去,一條雪白而又纖細的長腿壓在被子上麵。順著長腿往上看,渾圓而又挺翹的臀部半遮半掩。宋子墨的喉嚨滾了滾,嗓子有些乾澀,起身去倒水,順便也倒了一杯給李欣桐。宋子墨扶起歪歪扭扭如一灘泥的李欣桐:「桐桐,來,喝點水。」

李欣桐半睜著眼,眼神迷離地看著宋子墨,喃喃自語:「墨寶。」

宋子墨湊近她的唇輕啄了一下:「是我,乖,喝點水。」

李欣桐乖巧地喝了口水,雙手攀附著宋子墨的脖頸,略有哽咽說:「墨寶,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為什麼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雖然我愛你,但我也會痛,也會難過。你為什麼不要我!」

宋子墨怔了怔,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李欣桐,本想收手抱住她,李欣桐卻把他推開了:「我……我也不要你了。」李欣桐打了個飽嗝,似有點想吐,直接爬起來往浴室跑去狂吐。

宋子墨有著片刻的失神,也走到浴室,本想照顧李欣桐,他來到浴室的時候,李欣桐已經坐在地上,靠著牆睡著了。她衣衫略不整,漂亮的鎖骨露了出來,呼吸勻稱,安安靜靜卻惹人憐愛。宋子墨蹲在她的身邊,眷戀地扌莫著她的臉,嘆了口氣。

【6】

李欣桐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的中午。床頭櫃上有宋子墨的便利貼,讓她今天好好休息,不用去上班。李欣桐有點恍惚,最後的記憶是在蘇珊家,怎麼回的家,她已經記不得了。今天她應該和宋子墨攤牌的。但她覺得在手機裡攤牌不好,決定晚上和宋子墨說。於是她起床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臉刷牙,而是從包裡扌莫出手機開機。一開機,就顯示她有十三個未接電話,其中三個是宋子墨的,剩下十個是宋淩的。信息延遲,一分鍾後,她收到了一個短信,是昨天晚上十點多鍾的短信。

——睡了嗎?我興奮得睡不著,怎麼辦?

李欣桐有點無奈,多大的事情,就他興奮失眠了。他或許……真的很喜歡她吧。

李欣桐回了宋淩一個短信。

——昨天手機關機了,中午出來吃個飯?

不到一秒,宋淩立馬回復。

——隨時候命。

當她是首長呢?李欣桐撲哧笑了笑,去浴室洗臉刷牙,上廁所。當她從馬桶上站起來,打算沖馬桶的時候,她驚愕了一下。隻見她的小便中混有鮮血,不是很多,但足夠明顯。

不可能是例假,她不是懷孕了嗎?都在醫院裡證實了啊?李欣桐雖滿肚子的疑惑,但還是沒把這當回事,沖了廁所,洗手後去臥室挑了件漂亮的衣服,化了裸妝就出門了。

由於昨晚喝了酒,今天胃不是很舒服,酷愛吃火鍋的李欣桐今天忍了,選了一家商務茶餐廳。她趕到的時候,宋淩已經在包廂裡等候多時。李欣桐剛坐下,宋淩便問:「想吃什麼?」

李欣桐細想了一下:「你點吧,盡量清淡點,肚子有點不舒服。」

宋淩愣了愣:「沒什麼大礙吧?要不我陪你去醫院?」

「不用了,小事。」李欣桐不想告訴宋淩昨晚借酒消愁了,怕他誤會。她願意和宋淩在一起絕對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是勉強,隻是覺得合適,他是真心喜歡自己。光是這一點,她就足夠明白,自己以後不會太苦,甚至稱得上享受。她太明白不過,當真心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是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整個世界給對方,隻為博一笑。最重要的是,會有想要與之過一輩子的想法。她終於明白,談戀愛的時候找個自己喜歡的,滿足驚艷時光;結婚的時候找個喜歡自己的,成就溫柔歲月。似乎,她完成了。

菜上得很快,或許是沒吃早餐的緣故,餓得很,李欣桐吃得有些著急,嗆到了好幾次。宋淩哭笑不得,給她倒水,遞到她麵前:「都快當媽的人了,還這樣。」

李欣桐喝了好幾口水才反駁:「當媽怎麼了?當媽就不能吃飯嗆著?」

「行行行。」宋淩笑得開心,「你說我這當爸的,要不要也嗆一嗆?」

「這主意好,最好嗆死,財產就是我的啦。」

這話一出,宋淩是真的嗆著了,咳嗽了好幾聲,最後幽怨地說:「最毒婦人心啊!」

李欣桐嗬嗬笑了兩下,忽然渾身一僵,感覺下身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原本隱隱作痛的肚子一下像是被絞了一樣,疼得她冒著虛汗,眉心隆得很高。宋淩見李欣桐這樣,慌張得放下筷子,沖到李欣桐麵前:「欣桐,你怎麼了?」

「痛。」李欣桐艱難地說著。

宋淩立馬抱起李欣桐沖了出去,趕去醫院。

宋淩掛的是急診,到了醫院,宋淩才看到李欣桐的下身流了血。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醫生說,孩子還在,隻是建議打掉,孩子畸形,不適合生育。其原因是懷孕初期李欣桐還在吃藥穩定自己的病,因藥物原因,孩子發育畸形了。

醫生讓宋淩簽字,說是家屬簽字,給李欣桐做人流。

宋淩不肯落筆,這事他決定不了。

經過一係列的檢查,當李欣桐從治療室裡出來,宋淩斟酌了措辭,把醫生的建議告訴了李欣桐。李欣桐先是一愣,即便她努力隱忍自己的情緒,最終還是淚如雨下。宋淩驚慌失措,握著李欣桐的手說:「不墮胎也沒事,我們有能力養他一輩子,別哭。」

李欣桐揚著臉,仔仔細細地看著一臉真誠又憐惜她的宋淩,沉默了好久,抿著嘴說:「生下來也是遭罪,還是不要了。」

宋淩知道,李欣桐說這話,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與堅強。宋淩伸手抱了抱李欣桐,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想哭,就哭吧,隻是答應我,繼續堅強。」

李欣桐便失聲在他懷裡痛哭。

到底,她和宋子墨最後的那點牽絆也沒有了。

這樣,也好。

醫生給李欣桐安排了病床,即刻做手術。李欣桐坐在輪椅上,宋淩在後麵小心翼翼地推著,先去病房等醫生準備好手術室。宋淩自然為李欣桐準備的是vi高級病房。

李欣桐那會兒也沒想那麼多,完全忽略了賈玲可就住在這家醫院的vi高級病房裡。若是遇見賈玲可也無妨,李欣桐和賈玲可的關係不過是點頭之交,而且賈玲可又不是那種嘴賤的女人。隻是偏偏命運如此湊巧,那天賈玲可饞魚丸麵,見又是午休時間,便打電話給宋子墨,隨便問候一句問他有沒有空,今天會不會來。她也沒想宋子墨會來,隻是想讓宋子墨幫她訂一份魚丸麵,誰知宋子墨卻說有空,待會兒過去看她,會順便給她帶碗魚丸麵。她掛電話那會兒,眼神正好瞟了下門口,透過狹小的透明玻璃,見到李欣桐坐在輪椅上,身後有個型男推著,然後一閃而過。賈玲可以為自己眼花了,要是李欣桐生病了,宋子墨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而且這是婦幼層,也沒道理在這一層住院。

無痛人流是個小手術,準備程序不多,手術時間也不長。李欣桐還未在病床上坐熱呢,就接到通知,可以去手術室了。當宋淩把輪椅交給手術科的護士那刻,他終究忍不住向李欣桐再確定一下:「欣桐,真的不要嗎?」

李欣桐抿了抿嘴,緩緩點了點頭。

宋淩其實很心疼。在李欣桐即將進手術室之前,李欣桐對身後的護士說了些什麼,護士停下了腳步。李欣桐回頭看了眼宋淩,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宋淩聽清楚她要說的話。

李欣桐說:「記得,給我補個孩子。」

宋淩愣在原地,直到手術室的門完全閉合了,他還未回過神,連回答李欣桐的機會都沒有。

手術室的門再開啟是一個小時之後。宋淩沖上前,緊張地問:「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覺得他有些大題小做,笑了笑:「放心,很小的手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女朋友麻醉藥還沒過,你能去抱她下手術台嗎?」

宋淩怔了怔,點點頭,便沖進手術室。宋淩一進手術室,便看見李欣桐安靜地躺在床上睡著,沒有痛沒有悲傷,看起來很平靜。他希望她醒來也是這副模樣,因為他太明白,那個孩子對她的重要性。

護士本想讓宋淩把李欣桐抱下手術台,然後坐在輪椅上推回病床。宋淩似乎舍不得放下了,笑嗬嗬地說:「我就直接抱回去吧。」

護士無奈地笑了笑,答應了,尾隨著宋淩去病房。

李欣桐在半路上藥效退掉,醒了過來。見自己淩空移動,先是一怔,隨後發現自己被宋淩抱著,笑著說:「你就那麼喜歡抱我?」

宋淩隻是傻笑,關懷地問了一句:「哪裡不舒服嗎?」

「心裡有些不舒服,墮胎真不好受。」

宋淩一手挽在她的膝蓋下麵,一手攬著她的月要,典型的公主抱,兩手都沒閒著,隻好用臉蹭了一下她的額頭:「和我結婚後,我會彌補你的。」他們那會兒剛路過賈玲可的病房,正巧,宋子墨把魚丸麵送到,探望好了賈玲可,打算出病房離開。結果就這麼撞上了,狹路相逢啊。

宋子墨見著病服的李欣桐正在宋淩的懷裡,興許是太意外,先是一愣,隨即眉頭皺得厲害,眼神似乎有些冰冷,語氣更是冰冷得不像話:「李欣桐!」

李欣桐覺得自己現在是在絞刑架上,橫豎是個死,有點怨恨自己倒黴,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李欣桐對宋淩說:「你先放我下來吧。」

還未等宋淩回答,一旁跟隨的護士急著說:「剛墮完胎,不宜走動。」

這話仿佛一個定時炸彈瞬間爆炸,宋子墨一把拽住李欣桐,痛心疾首地深深看著她:「墮胎?」

李欣桐冷靜地看著他,對宋淩說:「我和宋子墨單獨談談。」本來是想晚上再說的事情,現在不得不一次說清楚,做個了結了。宋淩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跟在宋子墨身後的賈玲可識大體地說:「你們到我屋裡說吧。」

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一次談話吧。

李欣桐開門見山地說:「記得我們的賭局嗎?正如你所見,我找到要我的男人了,我贏了,記得給我紅包。」李欣桐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不似從前說這事的玩笑。

「所以,你打掉了我們的孩子?」宋子墨自嘲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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