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陰牌(1 / 2)
褚碎璧捏著那根名為『母親的思念』的手指骨,端詳片刻,眼中流露一絲了然,但一閃而逝沒被注意到,他把手指骨還給高晏。
高晏雙手環抱在月匈前,麵無表情地端詳著畫滿整個房間的塗鴉,塗鴉形成完整的故事,故事的源頭是萬嬰骸坑。
阿蘇羅恐懼褚碎璧,但又很喜歡高晏,眼下兩人都安靜不說話,也沒打算理睬她。
她便慢吞吞挪到高晏的身邊,來回試探多次,終於抓住他的褲腳,高興而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高晏低頭,頓了頓便蹲下來,直視眼前的五歲小姑娘:「你在這裡待了多久?」
阿蘇羅聞言便沉吟許久,掰著手指頭慢吞吞數:「我在這裡出生,一百年前?七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前?我不知道,那個骸坑在的時候,我就出生了。」
她指著塗鴉上恐怖的黑色骸坑,嘴裡說著驚悚的真實,麵上表情依舊天真無辜。
「但我隻有五歲。」阿蘇羅看向高晏:「我真的隻有五歲。」
阿蘇羅在陰地出生,陰地由屍骸、怨氣、鬼氣澆灌而成,誰都不知道從陰地裡出生而且活到現在的,到底會是什麼東西。
非人非鬼,不是神更不是魔,阿蘇羅是個特殊的存在,而她目前沒有惡意。
高晏能夠感覺到,於是他再次詢問:「這裡是你的家?」
阿蘇羅歪著頭,澄澈的眼睛裡倒映著黑發青年的模樣,她輕聲說道:「阿蘇羅沒有家,原本住在這裡的一家人都死了。」
她張開手臂描述:「爸爸媽媽去開車,撞到從坑裡爬出來的鄰居,脖子斷了,腸子流出來,手和腳跑出來。哥哥姐姐去冒險,回來的路上打死一隻烏鴉,它的朋友們很傷心,於是吃掉狠心的哥哥和姐姐。最後剩下一個妹妹,妹妹餓死了。」
童稚的話語描述著聳人聽聞的一幕,一家五口全部慘死,讓人聽著就覺得毛骨悚然。
阿蘇羅:「你還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嗎?我可以告訴你哦。」
高晏指著最後一幅塗鴉,場景就是兩年前新搬來但突然失蹤的一家六口包括女傭:「他們是你的朋友?」
阿蘇羅扁嘴:「晏晏為什麼要問我不能回答的問題?」
晏晏是什麼鬼?!
高晏抽著眼皮,倒是非常迅速地抓住關鍵點:「你不能回答,而不是不知道答案。」
阿蘇羅揚起笑臉:「晏晏真聰明。」
她不能回答但其實已經回答了高晏的問題,因為阿蘇羅就是遊戲場任務的發布者『寶寶』,作為發布者如果直接將問題答案告訴玩家,那麼身為玩家的高晏應該會被判為作弊。
與此同時,作為作弊幫凶的人物發布者應該也會受到懲罰。
高晏問她:「你為什麼不住在那棟別墅裡?」
她的朋友在別墅裡消失,那麼待在別墅裡更容易尋找到線索才對。
阿蘇羅委屈地說道:「因為別墅住進新的主人,我被趕出來,再也回不去了。」
高晏若有所思,阿蘇羅不能進入別墅就是因為現在的男主人驅趕她,這應該就是遊戲場的設定。
整個鎮子的背景故事已經了解,那麼就剩下『消失的朋友』的背景以及其失蹤前的行蹤。
「別墅現在的男主人曾經是什麼人?」
阿蘇羅眨著眼睛說道:「我怎麼知道呢?我又不認識他。」
高晏點點頭,站起身對褚碎璧說道:「繼續去木屋。」
褚碎璧應道:「聽你的。」
高晏聽到回應,又回頭仔細的看著牆壁上的塗鴉,將那些塗鴉全都記在腦海裡才轉身離開房門。
阿蘇羅見狀,便邁開小短腿噠噠跟上去,才剛跑出三四步就被褚碎璧拎住後衣領。
褚碎璧笑意盈盈地看著阿蘇羅,聲音卻冷得像結了層寒冰:「你那張人皮底下是什麼東西,我不會管,但你敢把主意打到高晏頭上,我就能剝掉你這張人皮,扔進骸坑裡再焚燒一次。」
聞言,阿蘇羅害怕的抖著肩膀,喏喏點頭。
褚碎璧放下她,倒表現得和善了些:「還有,別逮著人就喊晏晏。晏晏是你能喊的?」
他都沒被允許那麼親密的喊過。
阿蘇羅被扔下來,等褚碎璧走出老遠才氣呼呼地哼:「老畜生老流氓老壞蛋,你幾歲啊?我家晏晏幾歲啊?有本事兒你把年紀亮出來,別以為臉皮不長褶就是個小年輕!老牛吃嫩草不害臊!!」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當著褚碎璧和高晏的麵前說的。
高晏和褚碎璧翻過牆,走了一小段路之後,發現阿蘇羅被遠遠落在後麵。
見到高晏回頭,阿蘇羅邁開小短腿奮力往前跑,短短的小胖手還在拚命的搖動:「等我哦,我快到了,快到了。」
高晏嘆口氣,在原地停了幾秒便邁開長腿走向小姑娘,將小小軟軟的孩子抱起來:「瞎胡鬧。」
句子是在責怪,但語氣充滿了無奈和溫柔,就連抱她的動作都小心翼翼,非常的溫柔。
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別人懷抱的阿蘇羅愣住,然後慢慢地靠在高晏的月匈膛上,小手小心翼翼地環住高晏的脖子,盡量不讓自身的怨氣影響到他。
懷抱是暖的,動作是溫柔的,氣息清新而美好。
阿蘇羅果然很喜歡高晏呢。
褚碎璧:「……」嫉妒使人醜陋,他想把高晏懷裡的小鬼塞回骸坑堆裡。
高晏抱著阿蘇羅慢慢朝木屋走去,而褚碎璧則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距離不會超過兩米。
他們走到木屋不遠處,迎麵碰到另外兩個扮演廚師的玩家,雙方碰麵,各自一愣。
隨即扮演廚師的玩家看到高晏懷裡的阿蘇羅,表情頗為震驚。
高晏:「你們進去木屋了?」
兩個扮演廚師的玩家都是男人,一高壯的金發外國男人,一瘦小的則是華夏人。
瘦個兒聽到高晏問話當即警惕:「我們不會提供任何線索。」
金發外國男人顯然聽得懂他們對話,倒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商量道:「我們可以互相交換線索。」
高晏想了一下,點頭:「好。」
金發外國男人和自己的同伴對視一眼,率先說道:「木屋是一座佛堂,一共兩層樓,供奉著數以千計的陰牌。」
供奉著陰牌?
高晏皺眉,對這線索不滿意:「既然沒誠意,那就沒必要繼續談下去。」
隻不過是描述木屋的情景而已,他們自己過去也可以看到。
瘦個兒男子趕緊說道:「木屋周圍全是烏鴉,它們將所有闖進木屋的人都當成敵人來攻擊。我們有躲避烏鴉攻擊然後進入木屋的辦法,這個辦法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也必須有相同價值的線索。」
高晏略一思索,點頭同意:「你們知道陰地嗎?」
「陰地?」
「簡單點來說,死的人越多,地方就越陰邪。整個鎮子的人沒得及逃跑或在逃跑中途死亡,換句話說,曾經居住在鎮子上的居民全都已經死亡。」
兩名玩家聞言,皆是心驚膽戰,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沉重下來。
一開始他們以為此地曾經有個萬嬰骸坑,經常發生怪異之事以至於附近居民都搬走了。
怪事有,至少人都活著,代表沒那麼凶險。
但現在高晏的發現讓他們了解到這個遊戲場遠比想象中的危險恐怖,恐怕沒那麼容易通關。
高晏:「輪到你們了。」
瘦個兒男子:「肉,隻要扔出肉就可以。」
高晏:「什麼肉?」
瘦個兒男子:「人肉。」
高晏眉頭皺得更緊:「你們從哪兒得來的人肉?」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死去屍體上的人肉,烏鴉畢竟食腐屍。看在以後可能合作的份兒上,我再告訴你們件事,廚房裡有人肉。」
高晏想到玩家的三餐,好在瘦個兒男子知道他在意的點,於是主動說道:「玩家吃的肉很正常,沒有問題。」
高晏垂眸:「謝謝。」
線索交換結束。
高晏邁開腳步,抱著阿蘇羅越過兩名玩家,而這兩名玩家依舊糾結於他懷抱中的小女孩。
怎麼會有小女孩呢?玩家裡有個小女孩嗎?才四歲左右吧,垃圾遊戲太喪心病狂了吧,連兒童都不放過,垃圾遊戲!
阿蘇羅眯著眼睛,奶聲奶氣地喊了聲:「爸爸。」
嗬!人才!
自家娃兒都給弄進來,這是上陣父子兵嗎?!
兩名玩家驚嘆不已,隨即又聽到褚碎璧懶洋洋說道:「不喊大爸爸嗎?」
嗬——!!
倆男的——娃娃——孵出來了?!!
兩名玩家世界觀震碎,表情破裂,心情有些恍惚:「你們……」
一家三口?親生的?
褚碎璧頷首:「不錯,的確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他看著前方高晏的背影,麵容柔情似水。
兩名玩家心情復雜:「兩個男的,怎麼可以——」生娃呢?
褚碎璧:「為什麼不可以?神明的遊戲場擁有無限的可能性,當然最主要是我家的小朋友愛我,他非常愛我。其實……」他欲言又止。
兩名玩家好奇心被勾起:「其實什麼?」
褚碎璧:「其實我一開始不知道,畢竟這種事情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圈,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同意。但是當我知道的時候,孩子已經五歲大了。」
兩名玩家心情復雜,為這偉大的愛情而感動。
「你的伴侶真偉大。」
「你們要幸福。」
褚碎璧連連點頭:「會的,我們一定會的,多謝祝福,感恩命運讓我和我家的小朋友相遇。但我希望你們別到他麵前說,他臉皮薄,在外麵一直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
「懂的,我們都很懂。」
身為男人就算為愛情付出巨大的犧牲,但尊嚴依舊非常重要。
男人的眼淚,流在心裡而不是臉上。
兩名玩家跟褚碎璧道別,如果不是後者氣勢太盛,可能他們還要跟褚碎璧握手擁抱以示鼓勵和支持。
「人間尚有真情在。」
多麼令人感動的愛情。
送別兩名玩家,褚碎璧帶著衣冠禽獸的笑走到高晏身邊,高晏狐疑地掃了他兩眼,隨口問道:「剛才你跟他們聊什麼?」
臨走的時候看他的目光好奇怪,尤其落在他的肚皮上,詭異得讓高晏很暴躁。
褚碎璧:「他們說我們是一對,在祝福我們。」
高晏:「你沒澄清?」
褚碎璧:「澄清了。」
高晏『哦』了一聲便將注意力收回來,轉而放在小木屋附近的烏鴉群。
他們踏入了烏鴉群的領域,那群本該在休憩的烏鴉默默盯著高晏和褚碎璧,目光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