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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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是瓢潑大雨,雨水砸在地上啪嗒作響。

門窗邊霞色的綃帳放下,配合外頭的雨幕,將裡外完全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楚歡神情蕭散地坐在室內一張黃花梨交椅上,正安靜垂眼打量一張畫像。

鴉羽般的長睫在她臉上落下淡淡陰影,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情緒,侍候在她身邊的喬夏安也不催促她,安靜地站在她手側邊。

一隻形如含苞夏蓮的細鏤銀質博山爐熏著鵝梨帳中香這樣的暖香,無聲地填滿整個屋子。

室內隻有鎏金鶴嘴的銅壺滴漏隨時間流逝,點滴水珠略發出點窸窣聲響。

「我從前一直覺著官府的通緝畫像是刻意將惡人都畫成醜凶的模樣,好讓百姓懼怕,主動來檢舉。」

楚歡開了口。

她聲音不較尋常女子清麗明亮,倒帶著點磨砂般的磁性,勾得人心癢。

將那畫卷收好,楚歡仰起麵來向喬夏安啟唇一笑。

琥珀色的瞳孔如霧裡探花般朦朦亮著,連帶右眼下以朱砂繪製的那朵赤色杜鵑也生動了起來。

「不過陸京若真是通緝畫像上這容貌,我冒這大雨去救他也不算虧。」

「殿下如果真看上了畫上的郎君,可就得快些動作了。」

喬夏安笑應了她,拿手虛虛一指那鶴嘴滴漏裡浮舟上的刻度:「將將就要是午時整了,路公子安排的安車在咱們府外已催促到第四遍了。再去得晚些,郎君這讓殿下動心的頭顱離了脖頸,怕也再難討你歡喜了吧。」

「我就是想讓那些人多等一等,急一急,畢竟如今是他們求我救人的時候了,總需讓我消消怨氣吧。」

楚歡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望著梳妝台上的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身影。

鏡中裊娜的身姿被精心裁剪又繡了金紋的殷紅留仙裙裹得纖穠合度,月匈前羊脂般細膩的肌膚卻有大片袒露在外,叫人可窺見她堆雪的豐盈。

偏自背後看,裸露的肩頸下又有一對蝴蝶骨隱約顯露。

很美,但即便是初夏,雨天的空氣也還是浮涼,就這樣出行去刑場,怕是要將她凍著。

喬夏安已入內室將她霧色的香雲紗罩衣取了出來,楚歡便由著他服侍自己穿上,懶倦道:「出發吧。」

安車的華蓋為她將風雨蔽去,華蓋邊緣綴著的許多串琉璃玉卻被風雨攪動碰撞,發出玎玲聲響。

一路從她繁華的公主府門外,響至聚了許多披著蓑衣看熱鬧群眾的行刑場。

大約是才斬殺了人,空氣中彌漫著很重的血腥氣。

楚歡遠遠瞧著那行刑台上還跪著個人,便不很著急,曉得那必然就是自己今日特意來要救的人了。

匪首陸京。

從西南險惡群山中才被官府設計抓住的人——也是西南官府這次送押京師幾人裡唯一有通緝畫像的。

依著監斬官大理少卿陳興的脾性,必然是將最重要的刑犯放到最後處斬,好給他的監斬做完美的收尾。

所以楚歡到達的時間正恰當。

那行刑台上隻剩一個人,她不需再去仔細分辨自己到底要救的是哪一個了。

安車到來的動靜在圍觀群眾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原先他們都有些畏懼地觀著斬殺匪徒的熱鬧,現下卻都扭了頭,艷羨渴慕地望著華美的安車,試圖探見安車上被綃紗遮擋得影影綽綽的身影。

「是慶陽公主府的車架!」

他們一邊為她讓開道路,一邊紛紛議論著:「不是就幾個西南那破落地方的匪徒嗎,難道還能勞慶陽公主親自來行刑場看嗎?」

安車停住了,所飾的環佩叮當最後響了一聲。

原先替她趕車的喬夏安撐起身旁放著的綢傘下了車。

他行至車旁,一手穩穩支著傘柄,一手撩開綃紗向裡探去。

雨落如潑,落於綢傘傘麵上卻隻能乖順地滑至傘沿悄悄滴落,而俊美的侍從麵上溫和謹然的神情也感染了周遭的圍觀者。

他們原都秉持著好奇心伸長脖子一邊議論著一邊試圖窺看,但當女子瑩白如玉的手探出時,所有人又都不禁立直了屏住呼吸。

一時便隻剩了風雨聲伴著琉璃玉飾的玎玲聲,那如雪如銀的一隻手輕易破開了刑場黯淡的色調。

環於那纖細手腕上的一枚透亮赤玉鐲首先讓人眼前多了亮色,旋即落在人眼底的殷紅裙裾更是讓人心懸期待它的主人是何等明艷顏色。

當那張美得極具攻擊性的麵容真的落在他們眼中,楚歡的目光自他們身上輕拂過,觀者皆倒吸一口氣,甚至有了要在她麵前退後甚至跪伏的沖動。

但他們沒有敢做聲也沒有敢動作。

沒有人願意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哪怕明知楚歡不可能再看他們第二眼。

喬安夏沒去在意身邊如何,他一心一意地凝視著自己的主子,輕托扶著她的小臂好叫她能輕巧跳下車來。

然而到底雨大,行刑場地麵積了不淺的一層泥水。

那雙彤色緞麵繡花鞋落地時還是踏出了些水花,鞋麵沾了水,顏色深了些。

喬夏安忍不住皺了眉,楚歡卻渾不在意地看向打破沉靜,朝自己方向奔跑的大理少卿陳興看去。

她嘴角微上翹,麵上露出漫不經心又帶著天然媚意的笑,神情卻縈了點不很明顯的厭煩。

陳興忙不迭地跑來,連身後為他支傘的人都趕不上他的腳步。

他迎麵被糊了一臉的雨水,連帶官服也被打濕得有點狼狽,卻還是忍不住歡喜地近了楚歡的身,堪堪在喬夏安抬臂一攔下才止了步。

「殿下是有什麼事要尋我嗎?若不是急事在大理寺稍候就好了,怎冒著雨來這骯髒地方了,白讓殿下汙了一雙鞋。」

陳興才二十六的年紀,能當上大理少卿這樣的正四品官,不止靠的是家世,也是多虧了楚歡給他造的缺。

他深知慶陽公主在朝堂的地位,也明白她的手腕,自然對她十分殷勤。

隻是視線癡凝於綻春芙蓉麵上,又如舌舔舐遊離在楚歡暴露於外的細膩肌膚上,更多蘊的卻是不敢言明的欲念。

這讓護著楚歡的喬夏安麵上生寒。

他捏著傘柄的手攥緊了些,可到底還是值以言語冷然澆滅陳興的自作多情:「陳大人誤會了,我家公主不是為你而來。」

陳興原本的興奮戛然而止,愕然向還未開口的楚歡問道:「不是為了我,公主還能是為了誰?」

今日在場就獨他一個有幸與楚歡相識,旁人品階和出身都不足夠。

發覺楚歡的目光已從自己身上移開,遙遙看向已暫停了行刑的台上,陳興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個奇特的想法,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

他猛然回轉,同樣望向行刑台。

大楚國最尊貴的慶陽公主年方十六,艷名遠傳,還是出了名的喜好美色。

她不顧世俗流言,於胤都最繁華的地帶建起一棟錦闕樓,樓內日日歌舞升平,王公貴族盡皆出入其中。

世家貴子在樓內以金銀財物賄賂她,偶爾可為自己在朝中謀得更高的權位。

那些無錢有貌的青年才俊卻也能夠在樓內得她接見,成為她的入幕之賓,甚至得千金之饋一躍也成為朝堂權臣。

陳興不知道被楚歡青眼相睞的男人都是什麼樣的容貌,可現下跪著的那名死刑犯陸京,是讓他也不得不承認的英俊。

因著對他俊朗麵容的憎惡,陳興還特意在關押陸京期間多用了些磨人的法子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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