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奪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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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過數日,沉薑心中憤懣之前便稍得舒緩——寂幽海至尊於幽冥殿中升座,鬼族眾多修士分列兩側。塑像之前立了三人,乃是白骨夫人、寂幽海大護法屍孫佼、幽冥大法師麾下厲海將軍、統率五十萬兵馬的陰符離。

殿中一派肅然,殿外更是昏天黑地的一片。沉薑稍放神識,便能瞧見五十萬大軍旌旗招展立在雲頭,由層層陣法防護,儼然又成六十多年鬼族鼎盛之態。

他在心裡先嘆了一聲,又冷笑。殷無念那小兒想憑借「玉鼎真人」的手段將自己架空、把這些鬼軍弄到手,而自己將計就計,為的就是今日——那小輩雖然可恨,但統兵馭下卻很有一套。如今他覺得鬼族盡在他掌控之中,更是叫白骨、屍孫佼、陰符離這三個叛逆成了一條心。

鬼族之中沒了修士的勾心鬥角,此刻這五十萬鬼兵已算是靈界第一強軍了吧?便是對上自在天魔兵,也會是個勝多敗少的局麵。殷無念想要魔鼎,那這支鬼兵在攻上須彌山時必出全力,嘿,等真把鼎給弄了出來,他才會知道他那點小聰明全是給自己做了嫁衣!

到時回到彌天幻境煉化這本命法寶再去將他捉回此地,也不知道那小輩臉上會是何種精彩神情!

他想到此處心中大悅,便沉聲喝道:「諸將已齊,即日便發兵出寂幽海,與自在天匯合!」

殿中諸人齊齊應是,但那屍孫佼倒是不改多嘴的脾性,仍不忘拍個馬屁:「陛下,等咱們奪了鼎,您神功大成,是不是該把幽冥大法師給弄回來?也好叫他瞧瞧我族今日氣象,再問他後不後悔當初叛走了!」

嗯,還有你這個兩麵三刀的蠢材。覺得本君如今真被蒙在鼓裡麼?沉薑在心裡說,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們三個給煉了!

他此刻心情大好,發兵吉時又未到,便又開了口:「這是自然——大護法,你迷途知返之後,這些日子外出打探軍情,可知道如今那李少微與須彌山動向如何?」

「他們?嘿,李少微和須彌山的那些人覺得自在天接連戰敗,自然認為如今已沒什麼能威脅須彌山的了。據我所知麼,李少微已說服太白金星放鬆戒備,隻將幾位各族高手留在山中。」屍孫佼得意洋洋地說,「等咱們和自在天聯軍突襲須彌山,必然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太白老兒也是瞎了眼,偏叫李少微做什麼聯軍首腦,結果竟是個呆頭鵝!」

這消息倒是不假。不過這些日子沉薑已從殷無念那裡知道,並非因李少微是個呆鵝,而是那小輩為了幫殷無念這師叔祖奪鼎,不惜拿整個須彌山做注。一想到這兒,沉薑心裡更覺暢快。要說他最恨的是殷無念,第二個就是這李少微。飛升此界時間不長卻到處攪渾水……要沒這兩人搞鬼,如今九幽冥篁鼎早已到手了。

可這姓李的也是遭了報應。他那位師叔祖何曾是個善茬兒?先扮做一個有苦難言的無辜修士騙得同情,身份暴露之後又同他談起什麼同門之誼,勾動心中魔念之後更是一步一步將他引誘至此——一個出身名門正派的須彌山紅人,不惜以須彌山許多修士性命做注,隻為配合他那位師叔祖奪鼎。他這星君也是從前以凡人之身修來的,要論功法精深,亦算此界翹楚,因而明白如今這李少微雖看似無恙,卻已在一條魔道上越走越遠。

當初那玉鼎真人自命不凡也覺得是靈界有一號的人物,可為了什麼「三界安危」、「玉虛大計」越發陷入惡業糾纏,終於落得此前的下場。如今這李少微走的也是那條道,用不著多時,這個禍害該會自己把自己給除了。

如今兩個禍患已除,此役又能大大削弱須彌山與自在天,等寶鼎煉化,自己便是此界唯一至尊。到時或將此處全煉成鬼域,或者再往上界去了結那樁仇怨……嘿,潛伏萬餘年,終於等到今日!

沉薑便提氣喝道:「吉時已至,即刻發兵!」

殿中鬼修領命而去,殿外大軍直出寂幽海。

但等他們出了那結界遠去,幽冥殿中那尊雕像之上黑霧彌散,震得整座山峰都隆隆作響。方圓千裡之內的怨氣與陰冥之力全叫這雕像吸納一空,竟亙古未有地短暫現出一方湛藍天空來!旋即這磅礴力量便匯成一個朦朦朧朧的人身,徑直自結界當中沖入海底。

剛才大軍出海時驚得附近水族四下逃散,而今這道人影入海,那些水族登時身形一滯,頃刻之間便被抽乾生機、化作霧氣泡影。廣闊海麵似被巨大的無形之力鎮壓,連一絲波瀾都不起,平得仿若鏡麵。便是其下海水也沉重得宛若鉛塊,壓得整座海床迸出無數裂痕,甚至可以瞧見其下耀眼的地火。然而便是這本該勃發而出的地火之力,也叫這道身影死死鎮住,仿佛連海天之間的自然偉力,亦對此人感到心驚!

待這身影終於沖到海麵之上,廣闊大洋才忽然沸騰起來。海底地火噴發,數息之間便將海水煮沸,可怕的雲氣裹挾海底泥沙直沖雲霄,將蒼穹之上的雲層盪開、遮蔽漫天星月,仿佛此方世也成了更大的一片寂幽海。

此時這身影才在漫天煙氣之中立下,抬眼遠眺須彌山的方向。

他先冷笑幾聲,又縱聲狂笑,但這笑聲也被牢牢收攏在這片海天之間,傳不出分毫——殷無念這魔功的確有些可取之處。他本尊被困彌天幻境這些年,今天終於重見天日。不過等他奪了那鼎,便是天日也要被自己抹殺!

待笑聲歇止,這困獸出柙的沉薑身影接連閃爍,最終化成了個身披黑霧、青麵白眼的鬼修模樣,直追大軍而去。

……

殷無念變得忙碌起來。他坐鎮千裡之外,卻要遙控鬼族大軍。鬼族與自在天的軍情自白骨、屍孫佼那邊源源而來,須彌山的反應、應對也自李少微那邊不斷傳來。他因此沒什麼功夫再與沉薑探討功法,而與李少微不斷商議該如何既叫魔軍攻入山中引得眾修大亂從而得到奪鼎的機會,又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傷亡。

沉薑覺得,或許是由於前些日子兩人交流得比較多——雖把自己氣了個半死,卻也令得殷無念這小輩同自己這「玉鼎真人」更親近熟悉了些。因而他一旦遇著難拿得定的主意,便會來問自己的意見。

他那本尊眼下就潛伏在鬼軍之中,既能以神通探得前方戰情,又能在此地通過殷無念之口把須彌山的反應盡收耳中,因此知道如今對這次戰事最了如指掌的便是他這位星君了。如此一來他的意見每每叫殷無念大呼高妙,旋即傳訊給李少微施行。

兩月過去,沉薑滿意地看到在他的引導之下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殷無念這小輩以為一切盡在他掌控,卻不知他如今隻是自己的提線木偶。再過一旬的功夫、在一日傍晚的時候,有一柄飛劍釘在了竹屋前的草地上。

殷無念走出門外取了飛劍一查,便如以往一般將小劍搓成碎屑。

但這回卻沒急著對沉薑說這劍上所言何事,而是沉默片刻、輕出口氣,先低低笑了兩聲,又仰頭縱聲大笑。

沉薑知道這劍說的是什麼——須彌山中已徹底亂成一團,寶鼎所在業已被李少微探明。兩個時辰之前他混在鬼軍中的本尊便已知曉此事,如今麼,隻差最後一步了。

他就開了口:「殷法王,聽你這笑——可是李少微取得寶鼎了?」

殷無念又笑兩聲,模樣無比暢快癲狂:「還沒有,但他已經知道鼎在哪兒了。眼下雙方還在鏖戰,但過了今夜等各自損兵折將,我那師侄孫就會得到一個大好機會——等他明天拿到鼎,真人,你我恩怨就兩清了。到時候你走你的飛升路,我過我的獨木橋。說不好,咱們很快就要在上界再見了!」

「鼎在何處?」這句話脫口而出,沉薑立即覺得不妥,便又稍緩口氣,「當年我用過那鼎來煉化你這具鶴身,對其中機關禁製了如指掌。可既然我當年知道它在哪兒,過後太白楊戩必然又換了一個所在、更換許多新的禁製。此事關係重大,要是李少微誤觸禁製而沒拿到鼎——就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殷無念轉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待沉薑疑心是不是自己剛才心緒激盪之下出了什麼岔子而叫此獠警覺的時候,他才又點點頭:「真人說的是,是我得意忘形了。隻是這些天實在殫精竭慮,一旦鬆懈差點為魔念所乘——」

「那鼎麼……」他又猶豫片刻,待沉薑心焦得要沉下臉,才道,「藏在一個誰都沒料到的地方——李少微說太白將那鼎變化成個丹爐,這些年將其氣息隱去,就那麼好好地擺在丹房裡。他怕須彌山真會失守,才把這事跟他說了。過了今夜李少微就要借去丹房取藥療傷的借口把那東西拿了,你看看,他們有沒有可能做什麼手腳?」

金吒沒立即回他這話,麵上的神情也忽然變得猶疑而舒緩,仿佛頭腦中的神智有那麼一會兒的功夫離去了。足足隔上兩三息的功夫,他才說:「啊……此處,我也是知曉的。」

又過許久,才又道:「手腳麼……是必然會做的……但我需要些功夫慢慢琢磨……總歸還有一夜的功夫……」

殷無念皺眉看了他一會兒,又擺擺手:「好吧。這些日子我不休不眠,你也沒得歇。李少微明日奪鼎,真人今夜慢慢想吧,他動手之前咱們把消息告訴他就好。」

仍是隔了一會兒,金吒才道:「也……好……」

殷無念似乎終於發現不對勁,走到他身前站下:「你這是怎麼了?」

「我附在他身上這神識……出了些問題。」金吒慢慢答道,「殷法王……今夜……你為我護法……」

「這種時候你出問題!?」殷無念瞪起眼,「你存心見不得我好是不是?護法,我護你個大頭鬼!」

殷無念暴跳如雷,一把將他推翻在地上便往屋裡走。但剛踏上門前竹階又氣哼哼地折返回來,在他身邊盤坐下來拿手指著他的鼻子:「你給我搞快點!那邊寶鼎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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