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1 / 2）
新朝初立,百廢待興。
戰火肆虐了數年的土地急需休養，新君數道聖旨連發，給予農、商二者極大扶持,旨在休養生息。
雖然經了番戰爭,但眾所周知,新君大位為前朝皇帝禪讓而來，說不上強奪。何況人家還娶了前朝的明月郡主為後,帝後情深義重，無形中就讓不少世家的抵觸之意消弭。
各地平穩收回，政令推行暢通，新老臣同心效力。對李承度而言，這是個絕佳的開端,他比史上那些有相似經歷的國君要幸運得多。
僅忙碌半年,乾朝就已基本走上正軌，剩下的就是等待戰火留下的創傷慢慢恢復。
諸位大臣明顯感覺到,現在聖上不如以往勤快了。
聖上武將世家出身,剛登基時寅時正便起，上朝前必和幾個相熟的大臣先開小朝會，而後升朝，批閱奏折，會見臣子。
午時小歇後也不見停歇,傳召各地入洛陽述職的官員，或親自出宮察看民生，絕不耽於享樂。
有些老臣受不住新君如此嚴格的時間，動不動就是急招他們入宮議事，於是曾委婉勸諫，道聖上該張弛有度,空暇時也該多陪陪皇後娘娘，考慮考慮皇嗣問題。
聖上當時微微一笑，道蒼生為重，乾朝初立，需得多費心思。
那些臣子聽罷，感動得雙目泛紅，直作揖說要為大乾、為聖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然後……這才半年啊，聖上在散朝批完奏折後，就已經不大願意見他們了。
若再求見，非緊要之事就會得到一個回復，去找幾位相國商議。
當然，並非說聖上就開始懈怠，他依舊勵精圖治，隻是——好像連一點多餘的時間都不願分給他們了。
習慣了曾經忙碌的大臣們有種莫名的心酸感。
…………
「皇後呢？」批完奏折，李承度就迅速來了椒房殿。
因扶姣更愛自己親手布置的椒房殿，他的寢宮便基本閒置，日日來此同歇，宮人們早已習慣在此見到天子身影。
宮婢輕聲道：「弘成郡主舉賞菊宴，娘娘一刻鍾前便去了。」
弘成郡主為喬敏稱號，她數次相助扶姣和李承度二人，功勞雖不可明言，但李承度自不會忘記。封賞林老將軍之餘，破例再賜了喬敏郡主之位，應她要求婚嫁可自主。
如今喬敏單獨住在自己的郡主府，偶爾想家了便回去和爹娘小聚，平日就呼朋喚友四處遊玩，最常做的便是舉宴。
探春宴蟠桃宴流水宴品樂宴……凡是她們想舉宴，總能編出各種由頭。這和扶姣性子極為相似，所以倆人時常輪流舉辦宴會，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
李承度深覺，自己和某些臣子的熟悉度，可能還沒有自家皇後和他們內眷來得深。
昨夜便知她今日要赴宴，特意加快批閱奏折的速度，沒想到還是先走了。
見他立在那兒，宮女大約懂了意思，補充道：「郡主傳話說府裡新進了個揚州廚子，娘娘便決定去郡主府用午膳。」
李承度明了，頷首往外走，知道她們定還邀請了趙雲姿。閨友相聚，不好打攪，隻能等晚些時候再去。
如此一來，特意趕出的時間就不免顯得無事可做了。
邁步走出長廊，李承度慣來沉靜的性情令人無法探知喜怒，見他神色無異，連內侍總管全秀都隻當陛下想隨處走走。
不遠處有一人步履匆匆，定睛一看，正是昭文館的祥正學士朱蘊。朱蘊負責校正書籍和編修國史，甚少麵聖，但李承度過目不忘，張口便喚出名號。
朱蘊一望，立刻上前恭恭敬敬行禮。
李承度嗯一聲，問他昭文館事務，朱蘊一一回答，顯然分內工作都做得極到位。
李承度再問，「何事如此匆忙？」
不過步履快了些，陛下都發現了，果然體察入微。朱蘊赧然道：「今日是臣的生辰，夫人交待要一同去逛逛街市，給臣裁身新衣裳。」
李承度頷首，問他：「約好了時辰？」
「尚未，不過是館內暫時無事了，所以想著……早些回去。」
「嗯，朕昨日新得了幾本古籍，其中正有幾點想找人問問，耽誤你一點時辰，不會太久，可行？」
朱蘊一愣，有些扌莫不著頭腦，這種事不是一向找昭文館博士嗎？
但陛下有令，他自然無有不從，作揖道：「諾。」
他心底還有點惋惜，難得能早點回去陪夫人，和夫人一起走走，可惜了，時辰又少了些。
對於臣子的內心，李承度似毫無所覺，拉著朱蘊就古籍探討了幾近兩個時辰，才放有些坐不住的朱蘊告退。
隨即，他一瞄時辰，差不多了，召來內侍更衣，出宮。
李承度並非隻會在宮裡批奏折的皇帝，他常微服出宮，附近郡縣也時去，身邊內侍侍衛早已習慣。
街市熙熙攘攘，人潮湧動，盛景更勝從前，侍衛皆在暗中不著痕跡地幫他隔開人流。
李承度並未立刻趕去弘成郡主府，思及朱蘊方才提到的新開的點心鋪，略一思忖，抬腳悠悠走了進去。
他一身華服，氣質不凡，一看就是權貴子弟，卻來逛這小娘子和孩童才喜歡的點心鋪，叫老板都愣了愣，「客人……喜歡什麼？」
老板問得小心，沒想到這氣勢赫然的客人竟頗為有禮，微微頷首道：「內子喜甜，想為她挑些新品。」
老板喜笑顏開，「別看咱們是新開的鋪子，祖上做點心已有二十餘年，尋常鋪子的蜜餞糖果有，他們沒有的玩意我們更有。不知令夫人有何偏好？我給客人介紹幾種。」
李承度流利地道出扶姣的喜好，因懶而不喜歡有核的，偏好脆，糯也可，最好甜而不膩，還要形狀好看。
聽罷，老板當即領他看了幾種新推出的點心，得應允後便用紙袋裝上，邊笑道：「小女明年也要嫁人，希望她也能得個像客人這般疼愛夫人的如意郎君。客人，另送一包乾棗，不要銀子。」
說著老板還微動眼皮，顯然意有所指，李承度明白，向老板道謝，拎著三個紙袋往外去。
以他的形容氣度，在小小的點心鋪內無疑引人注目。一早便有小娘子站在了角落，輕聲耳語，但他絲毫不受影響，行止自然，更見坦率。
老板在後感慨地想，聽聞聖上和皇後極為恩愛，影響到那些大臣，甚至連他們平頭百姓都開始效仿，以夫妻和睦恩愛為榮了。
不緊不慢地提著點心袋，李承度抵達郡主府時，黃昏終幕的薄光輕晃，映在他的麵頰。收斂了氣勢的他玉冠束發，一身錦衣，倒難得似濁世貴公子，翩翩風流。
門房識得他，忙不迭開門後被阻了通傳，隨後便見他隨手招了個仆從，領著往舉宴之處去。
時下風氣大開，弘成郡主又是不受拘束之人，她舉宴大部分不拘男女，受邀且有意者皆可前來，有些年輕愛玩的夫婦也時常會來參宴。
未分男女之別，李承度便大大方方地立在廊下，看他的小皇後在眾人簇擁下賞花。
滿園都是新收集來的各色名菊，美不勝收，不知說到什麼，忽然有下人搬桌案，備畫卷畫筆。
原是要作畫了。
作畫一事於現在的扶姣而言實在輕而易舉，她甚至無需對著花，隻一眼，便專心對畫卷，片刻間便有幾朵玉翎躍然紙上。
論記憶力，她過目不忘，論速度當屬第一，連這畫工，也名列前茅。
許多人甚至都還是剛動筆，見之不由出聲恭維扶姣，「娘娘畫工如此精妙，可見生來便有這般天賦。」
喬敏暗暗翻了個白眼，趙雲姿則忍笑拍了拍她，叫她莫在此時嗆聲。
須知她們倆可是約定好了的，宴會上輪流出風頭，上次是喬敏，這回就輪到扶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