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庇護(1 / 2)
瑪琭雖然極力表現如常,但她有心事的樣子,次日下午當值的時候,仍被茶房總管顧問行覺察到了。加上老太監同他說,昨晚他出宮之後,茶房裡發生的事。
猜到了梁公公把人叫走,是要做什麼。
但不知道為什麼,人又被原封送回來了。從隻有她一個人回來推測,八成是鬧的不愉快,被人惱上了。
顧總管思量了半天後,找上了梁公公。
「這事你別質問我,你去問主子爺。不是主子爺看上的人,灑家有這個膽量嘛。」梁公公沒好氣地說。昨晚半夜了,主子說要吃油潑麵,禦膳房壓根就沒備啊。
現揉麵現擀,終於做好了,主子說油潑麵是用刀削的,說他當差不用心,用擀麵糊弄。他說再去吩咐膳房,主子爺罵他半夜了還折騰人,不為別人著想。
左右都是自己這個奴才的不是。
今兒早上到現在,還沒給個好臉色呢,都怪那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不順從主子爺的心意。月信有沒有來,不說出來,誰知道。主子爺八成是琢磨出來了,這是對方不願意侍寢。
主子爺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事啊?有氣又不能明說,所以把一肚火氣都撒到了自己頭上。
「主子爺不可能叫茶房宮人去乾清宮伺候。」顧總管冷眼看著他,冷言冷語道,「灑家還不了解你的想法。你現在正學的東西,都是灑家在二十年前做熟了的。以後敢不經灑家的同意,打茶房宮人的主意,別怪灑家去太皇太後跟前告狀。到時候,看誰吃不了兜著走。」
「你……」梁公公本來是抱著拂塵,懶懶地靠著紅牆站著,聽到這裡,揮了一下拂塵,站直了身體,目光惡狠狠地盯著身穿絳紅宮服的中年太監。
一副發狠,準備鬥架的模樣。
「我怎麼了?」看到對方氣鼓鼓的好笑樣兒,顧總管森然笑了,「我們是平級,論資歷灑家比你老,論宮中的熟人比你多。你不過是在禦前當差罷了,灑家這個茶房總管,也算是禦前的人。要是論認真的,哪一方麵你都贏不了我。」
「哼!」梁公公揮了一下拂塵轉身走了。一個貪生怕生,苟且偷生的老奴才,先帝崩世的時候,就該敲暈了扔在火堆裡燒了殉葬。
省得這麼大年紀了,倚老賣老,四處汪汪。
看著梁公公雄糾糾氣昂昂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顧總管才轉身回到茶房。
茶房裡,太醫院的徐太醫正坐在正廳的四方桌邊,給瑪琭切脈。
初看到這情形時,嚇了他一大跳。
還以為是萬歲爺明著討人。
做了官女子,大酒瓶這輩子可就毀了。他還答應別人照顧她呢。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徐太醫聽說主子爺昨晚來茶房吃茶,擔心茶房裡萬一有人帶有疾病。
所以來給大家檢查身體。
將來主子爺再來,也就放心了。
在顧總管聽來,這個理由,簡直是可笑之極。不是徐太醫的腦袋有問題,就是他把茶房人都當成了傻子。
禦茶房管著宮中各處的茗飲發放,以及負責內閣和太和門內侍衛大臣的賜茶。怎麼可能身體有問題。
徐太醫今年四十八歲,祖傳的醫術,尤擅婦科,曾得先帝信任。也是當今萬歲爺信任的人,不可能腦袋有問題。
那就是另有深義。
待當值的所有人都切過了一遍脈,顧總管背著手,站在他旁邊問:「可有病人?」
徐太醫撚了撚花白的胡子,仰著臉笑嗬嗬道:「好,都挺好。顧諳達,老夫難得來一趟,也不讓人給泡壺好茶。不用太好,就來壺大紅袍吧,咱們一邊飲茶,一邊敘敘舊。」
顧總管正想探他的話,當即吩咐人提開水過來。
「顧諳達,你這一身的本事,就打算埋沒在茶房裡?不打算另起爐灶?」徐太醫靠著黃梨木椅,笑得意味深長,「灶小不怕,隻要有人肯添柴,一樣能燒得紅紅火火。」
「茶房是一方淨土,呆在這裡,不知道有多舒坦,怎能說是埋沒。」顧總管高舉著長嘴水壺,緩緩沖著茶說,「紫禁城裡就隻有一個主子,徐大人想去哪兒另起灶兒呢?難道不想做太醫了?」
徐太醫沒理會他的調侃,朝他擺擺手,「非也非也。人活著圖的不是清靜,圖的是價值。要想清淨,兩腿一蹬,兩眼一閉,死了更清淨。大夫的價值是治病救人,醫術代代相傳;公公們的價值是為某個主子賣命,掙得身前身後的榮耀。」
「徐大人想說什麼?」顧總管放下水壺問。
「老夫想說,待會兒老夫走的時候,顧諳達能給老夫包二兩大紅袍嗎?」徐太醫提起茶蓋,拂了拂茶葉,又重新蓋上繼續焗泡,「老夫今兒給你的提醒,值一百斤好茶。看在咱們老交情的份上,就二兩了。顧諳達是聰明人,想必知道老夫所指。提前謀劃謀劃,把前麵的路鋪直鋪敞亮。若是用得著老夫的地方,老夫願意還你贈茶之力。」
「灑家不知徐大人所指,灑家也不想牽連進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徐大人想要什麼茶,明兒出宮的時候,給您買,這裡的東西都是萬歲爺的,不能動。」
顧總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心裡卻很急躁。
看來徐太醫就是沖著某個人來的,就連太醫都知道的心思,想必萬歲爺不是一時興起。還在惦記著呢。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