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1 / 2）
季笙便有些囁囁的。
在嫡母麵前，她始終存了幾分心虛，便不好開口說些什麼。
永安王妃做慣了當家主母，最恨這樣上不得台麵的小家子氣，麵色更加不愉。
寄人籬下的庶女，原是不被任何人關注的，驟然一朝得勢，也不過是無根浮萍，德不配位的人，隨便遇上一點事，還不必費心對付，輕易便露出馬腳來。
永安王妃嘆了一聲。
這庶女，到底是不足的。可是，她所剩的時間實在不夠多，若是棄了這庶女，隻怕行事更加艱難……
可她現在，卻別無選擇。這庶女也不過是自己的退而求其次。
罷了。
高高在上的主母也有為自己的無計可施而低頭的一天。
永安王妃伸出手去，將季笙冰冷的手拉起來。
季笙不由一愣，下意識抬起頭來，卻對上嫡母眼中似有若無的關懷。
「母親，我，我……」
她有心想要解釋，可話未出口，嫡母卻已先一步笑盈盈地拉著她坐下來，眼中也多幾分平素所沒有的親切：「你父親既離開了，這屋子裡，便都是咱們自己人，你大可坐下來，不必過於緊張。」
永安王妃的目光在季笙身側皺巴巴的裙子上一閃而過。
卻假裝沒有看見的模樣，仍如往日一般，帶著隱約的傲氣，頤氣指使仆下：「四姑娘奔波一夜，手冷得冰塊一般，你們伺候的實在不夠周到，還不快快將手爐送上來？」
語氣裡，帶著不容小覷的威懾——自然，這威懾也不單是對下人的。
仆從不過是遵從主家吩咐，若無上意，又怎麼敢擅自做主。
季笙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實則，這屋子燒足了炭火，手冷，不過是心中森寒，從骨子裡透出來，浸到全身罷了。
但這時，因嫡母主動遞出的橄欖枝，季笙到底覺得寒意微微去了些許。
她的對答裡更添了幾分惶恐：「不關他們的事，原是阿笙從前身體不好，倒累得母親為女兒操勞，實是我的罪過……」
兩個人，你來我往，也不過是軟刀子割肉罷了。
不過，這樣軟綿綿的鈍刀，兵不血刃，總比唱紅臉的永安王的姿態來得更容易叫人接受。
得了主母吩咐，熱茶很快便送了上來，上好的建盞，盛放著滾熱的茶湯，捧在手裡連指尖都比先時紅潤了些許。
寒氣從身體寸寸剝離，取而代之的是自心底而起的暖意，凍得麻木的四肢也終於開始蘇醒，蟄伏的獸蠢蠢欲動。
熱茶進了肚子，總算將周身寒氣勉強驅散了些，再抬頭時，聲音也比方才大了些許，「母親，今日陛下召我實則也未曾……」
然，她話音未落，永安王妃卻擺了擺手：「那些事，實在不是我想要探問的。」她淡淡的，像是當真不在乎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模樣：「你隻管吃飽了肚子回房去便是。」
往日精明強乾的主母如今要做癡聾的阿翁，原該是叫人鬆一口氣的喜事，但不知為何，季笙反而覺得更加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永安王妃一眼。
卻見永安王妃並不看她，隻將手揣在袖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