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2 / 2)
意料之中的,沒有人回答他。
全廳連呼吸聲都是清淺的。
「司錦卿!為了一個戲子!你竟連整個家族都不要了嗎!?」司錦瑟雙眼發紅。
司錦卿靜靜站在原地,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司小姐,注意言辭。」
可這時候誰又會在乎他的話?
「逆子!」司父終於忍不住,抄起一旁的家棍朝司錦卿打了下去。
司錦卿動都沒動就輕輕鬆鬆接住了那根從小到大在他身上縱橫多次的粗棍,目光冷淡的看著他,平靜的說:「適可而止吧。」
當年他和夏參衍的事流傳出來時司父問他,問他是玩還是真心喜歡,他以為父親是在為他和夏參衍的未來做打算,所以說了後者,於是挨了一頓棍棒。
他都受了。什麼苦都無所謂,被打死打殘也無所謂,他這輩子就執著過一個夏參衍,那才是他仍然活著的全部意義。
那段時間,他都不敢出現在夏參衍麵前,怕他看見,怕他知道司家人不接受他,他就不要自己了。
他第一次觸碰到的太陽,怎麼甘心放手,他怎麼敢把他嚇跑……
可司家不接受脫離控製的傀儡,而之所以無法棄了他,是因為他們知道司錦卿是這世上最優秀的傀儡,司家隻有在他手上才能繼續熠熠生輝,甚至更上一層樓。
所以從小到大,隻要他有一點試圖忤逆這個家族的行為,司父就會在司母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中、當著傭人族人的麵,用棍子、皮鞭,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抽打。
這些他都不怕。
他怕的是衍衍。
他現在身上不能有傷,不然回家後照顧不好衍衍。再說等一下開車回去在路上遇到危險了怎麼辦?讓衍衍看見了又怎麼辦……
「逆子!你還想還手嗎?!」司父青筋暴起,幾乎站立不穩,扶著管家的手氣的渾身發抖。
司錦卿收回思緒,淡淡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現在為了那個戲子什麼都敢!?」司父怒吼。
「他不是戲子。」司錦卿仍是語氣平靜。
「錦卿……」司母早已淚流滿麵,可柔弱無能的她在此刻除了傷心難過,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司錦卿軟下眉眼,朝她淺淺笑了下,輕輕喊了她一聲「媽」。
司母一怔,突然崩潰大哭起來,卻隻能徒勞的扯著丈夫的衣服,妄想他能手下留情。
司父目前還乾不出一腳踹開妻子這種事,隻好憋著一口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無能潑婦!」司父氣急罵了一句。
司錦卿厭惡的皺了皺眉。
滿臉嫌惡憤怒的父親、氣急敗壞的長姐、族人們暗暗興奮的臉。
他頭昏腦漲,突然覺得麵前這一切都那樣刺眼惡心,直到……直到腦海裡浮現出衍衍帶著淺笑的臉。
衍衍……
司錦卿倏地沖上前,推開周圍試圖扒開母親手的傭人們,將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母親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司錦卿眸色溫軟,輕聲對母親說:「沒事的。」
沒事,我知道您迫不得已,也知道您已經為我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母親仍是哭。
倏地背上一陣劇痛,司錦卿低低悶哼一聲,連喊都沒喊一句,隻有唇邊溢出了一絲鮮紅的血。
「小卿!」母親驚呼。
司錦卿一言不發的拉著母親轉過身,輕輕鬆鬆接住了父親即將落下來的第二棍,二話不說抄著棍子就毫不留情的狠狠朝大門外扔去。
「司錦卿!你怎麼敢!?」司錦瑟被司錦卿大逆不道的舉動嚇到。
家棍象征著家族權威。
全族嘩然。
從沒人膽敢這樣忤逆司家。
「孽障!孽障……你竟然為了一個骯髒的賤貨連家族榮耀都不要了!司錦卿,為父從小教你的,是餵了狗嗎!?」司父勃然大怒,身形不穩,全靠管家在一旁盡力攙扶。
司錦卿將母親在長椅上安置好,淡然的站在不遠處,冷冽道:「他不髒,他不是『賤貨』。父親從小被祖父悉心教導,竟也出口成章。那請問父親的素養去哪裡了?」
「你……」司父臉漲得通紅,幾欲往下倒。
司錦卿麵不改色,眸色冰寒。
他不想再和他們多周旋,既然父母親都沒事,那他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衍衍還在等他。
「既然二老身體康健,那……」他頓了頓,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我就先告辭了。」
告辭,意思就是不必再相見了。
也不會再見了。
司錦卿忍著背部皮開肉綻般的疼痛,轉身就要走。
如他所料,門口被人層層圍堵,好似他插翅難飛。
司錦卿冷笑著按響了大衣口袋裡的接應器。很快整個司家大宅就被人包圍了起來。
「司錦卿,你要反了嗎!?」司父看著門外重甲重重,又驚又怒,渾身發抖。
什麼時候,他居然在全族人的監視下背著司家養了自己的勢力?
司錦卿眸色凜冽的看了他一眼,沒再和他多說什麼。對於父親,他仁至義盡。
隻是臨走前,他蹲在母親身前,替她擦乾了源源不斷的眼淚,默了許久才低聲說:「兒子不孝。」
除了這個,他不知道還能再對母親說什麼。
司家是個籠子,母親被困了幾十年,血肉都與司家榮辱相連,司錦卿救不了她。
司母紅著眼搖了搖頭,伸出含著薄繭的手扌莫了扌莫兒子的臉,淺淺彎唇笑了一下。
哪怕此刻她已鬢白如霜,滿頭銀發,褶皺爬了她滿臉,可她笑起來時,他仿佛能看到母親抱著小時候的他、低吟著哄他睡覺時的畫麵。
「錦卿,那孩子……我見過的。母親不是不喜歡他,母親是怕他和你在一起,你害了他,他也害了你……」她哽咽著說,「那孩子……很好。以前是母親顧忌太多,讓你和他進退兩難。但現在看你這麼喜歡他……母親突然覺得你和他就這麼走了,挺好……」
司錦卿低下頭,溫柔的口勿了口勿母親蒼老的手背。
司母輕輕扌莫了扌莫他的頭,柔聲說:「母親被關了太久了,不想看我的兒子也重蹈覆轍。」
司母年輕的時候也是名門大家裡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閨閣小姐,後來在眾人艷羨的目光裡滿懷期盼的嫁進司家,本以為前路璀璨,誰知成了牢籠裡的金絲雀。
退一步,粉身碎骨;進一步,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