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愛無止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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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拘留所。

常昊的吼聲差點把拘留所的天花板給戳出個洞。

他對助理說,律師雖然也俗稱打嘴仗,但並不是單純的吵嘴,你說出的每句話都得占著理,震得住對方,不能圖一時的口舌之快,更忌情緒失控。

此刻,他卻有點控製不住。

「我不接受這樣的解釋,什麼叫誤會?如果你們因誤會而殺了人,是不是也不需要負法律責任?你們隨意地懷疑我當事人吸毒、非法持有毒品,不嚴加調查,這對我當事人造成了心理上、身體上、名譽上極大的傷害。你們必須向我當事人出具正式的書麵解釋,並作出精神賠償。不然我將正式向法院起訴你們濫用職權。」

值班警官火大了,他還真沒見過這麼不知趣的人,都無罪釋放了,快快領人滾吧,把這當假日酒店,想賴著呀!「隨便,你想怎樣就怎樣。」

常昊眸光一寒,「你以會我在無理撒潑?」

「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值班警官冷笑。

「不,你還是見少了,所以不知後果的嚴重性。拘留分三類:行政、司法和刑事,我想你們是把我當事人定義為刑事拘留。公安機關對於被刑事拘留的人,應當在拘留後二十四小時內進行訊問。若被拘留人被批準審理,則依照《刑事訴訟法》處理,若無罪釋放,則被拘留人可以要求國家賠償。」

值班警官眼睛眨個不停,規定是這樣的,但從來沒有人要求賠償過。

「你以為賠償是個天價?」他輕蔑地問道。

「不管,即使隻有一元、隻是一句話,那也是我當事人的權利。」常昊態度倨傲地俯下身簽字。「我該去見見我當事人了。」

值班警官朝傻坐在一邊瞠目結舌的小警員呶呶嘴,讓他帶常昊去領人。

「常律師!」門外又進來幾人。

值班警官抬頭,是認識的,忙笑著招呼:「牧處長、景局長,哪陣風把你們吹來了?」

牧濤和景天一隻輕輕頷首,沒有作答,目光看向常昊。

常昊不知為什麼,當時肌肉抽筋似的抖了抖。「你們?」

牧濤先說的話,「鍾藎這件事不是個誤會,而是被人陷害。」

「有證據了?」常昊冷冷地睨了一眼值班警官。

「這件案子涉及麵之廣、之深,暫時不對外公布,隻怕猶如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上麵緊急把景局長調過來,和檢察院一同辦理此案。」牧濤神情非常沉重,「檢察長現在讓我來接鍾藎檢察官,請她一起參加這次調查。」

「犯罪嫌疑人是誰?」常昊才不管那麼多,他隻關心鍾藎的清白。

牧濤抿緊了嘴唇,他側過臉看看景天一。

景天一嘆了口氣,「湯辰飛全交待了。」

常昊驚住,「他自首?」

「淩瀚他給我們留下了一段錄音。」

「留下?他去哪了?」常昊心一沉。

牧濤無言,隻是嘆氣,景天一也沉痛地低下頭去。

灰暗色的天空像是在哭,雨下個不停。

隻不過進來三天,走出拘留所,鍾藎覺得恍若隔世。

她似乎不能適應這樣的氣溫,不住地打著冷戰,臉頰卻又怪異地紅著。「多少度?」她眯起眼,問常昊。

「三十四。」常昊回道。

鍾藎抓緊衣襟,頭扭頭扭去。她看見牧濤、景天一,「你沒有通知淩瀚?」

常昊沉默,或許是雨聲淹沒了他的聲音。

「他大概在小屋等我。我爸媽他們?」

「牧處長沒有驚動他們,隻講你出差了。」

「嗯嗯!常律師,這次又麻煩你了。」鍾藎步下台階,身子有些搖晃。常昊在後麵托了她一把。

「不會白幫忙,我會寄賬單給你的。」常昊嗡聲嗡氣。

鍾藎回身朝他笑,「打個折扣,太貴我付不起淩瀚?」一陣勁風吹過,落下幾片樹葉,她揉揉眼睛,「哦,看錯了。」

剛剛經過的隻是一個形似淩瀚身影的路人。

「鍾藎,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我們稍後再談。」牧濤說道,與常昊交換了下眼神。

常昊拉開車門,扶著鍾藎上車。「先去趟小屋,我要看看我的生日禮物。」鍾藎羞赧地皺皺鼻子。

「你在發熱,我們先去醫院。」常昊替她係上安全帶時,感覺到她的體溫異常。

「哪裡熱,我明明覺得冷。」鍾藎說道。

常昊輕輕扌莫了扌莫她的臉,眼神復雜,過了一會,他很文藝地說了一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鍾藎想笑,嘴角彎了彎,沒有成功。她沒再反駁,全身每一處是像被繩索捆綁,呼吸艱難,手腳冰涼,她是很不舒服。

這三天在拘留所的日子,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不擔心自己,清者自清,隻怕淩瀚會亂想,每一秒都是在煎熬。

幸好,終於過去了。

頭昏沉沉的。常昊的車速很快,公路兩邊的景象迅速倒退,樹木燈柱,像是壓向前窗玻璃。

三十九度五!醫生捏著體溫計,像麵癱似的臉訝異地抽了一下。血裡有炎症。額頭的傷口處理得不好,也有些發炎。

「燒成這樣,她怎麼還會這麼清醒?」醫生打量著鍾藎。整個人光芒四射,仿佛陰霾之後破雲而出的陽光。

常昊緊緊握住鍾藎的手,口中像被注入了黃連,苦澀難言。

「她需要好好休息。」醫生在藥液裡加了鎮靜劑。沒多久,鍾藎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鍾藎覺得有些口乾,想喚人,喉嚨卻發不出聲音,身子也不能動彈。

床邊靜靜站著一人,是淩瀚!

她撅起嘴,淩瀚俯下身子。她搖搖頭,三天沒好好洗漱了。淩瀚卻固執地捉住了她的唇,輕輕嘶咬、親口勿。他的唇瓣微涼,正是她所需要的。

「我讓你擔心了。」她用眼睛說道。

淩瀚說:「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以後不會再有意外了。我知道你很堅強。」

「你這話好像在打發我似的,我才不要堅強,我要依賴你,像水蛭。」

淩瀚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求之不得。快好起來吧,記住我們的約定。」

「什麼約定?」

淩瀚隻笑不答。

「告訴我呀」

「藎?」小心翼翼的抽氣聲。

鍾藎緩緩睜開眼睛,對上花蓓兔子樣的雙眼,「鬱明欺負你了?」這是誰的聲音,嘶啞得像寒風中的破竹,嗚嗚咽咽。

花蓓淚流不止,「他不敢,我是激動的。」

「為什麼?」眼皮太重,鍾藎不得不又閉上眼睛。

「我有可能會被升職。我寫了多篇重量級的報道,每篇都是頭版頭條。」

「和戚博遠有關嗎?」

「你出院後,我慢慢說給你聽。」

鍾藎費力地睜開眼睛,這次,床前多了一人。「常律師,你還在?」

常昊手裡提著個紙袋,上麵那字母看著熟悉,是某個國際服裝品牌。他放下紙袋,走過去扶起鍾藎,在她背後塞了隻枕頭。

鍾藎看看自己,一身病號服。哦,衣服換了,那麼臉肯定也應該洗過了。身子輕如羽毛,一陣風仿佛都能把自己吹飛。

花蓓悄悄扯了下常昊的衣角,眉頭揪成一團。

「我知道。」常昊低聲說。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病房內光線柔和,米白色的窗簾擋住了外麵的強光。哦,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常昊坐下來,搓搓手,似乎在積蓄著什麼。過了一會,他看著她,雙手擱在她肩上,鎮定地說道:「鍾藎,我想你一定想給淩瀚送行,所以要不再賴在床上,起來換衣服,我們走吧!」

花蓓捂著嘴,大顆的眼淚順著麵頰滾落。

鍾藎茫然地看看兩人,哦了一聲,「衣服在這裡?」她指著紙袋。

常昊從裡麵拿出一條黑色的連衣裙。

「很貴吧!」鍾藎扌莫索著麵料。

「這要看參照物是什麼?」常昊眼一眨不眨。

「你總是這麼頂真。」鍾藎牽牽嘴角,「出去呀,我換衣服了。」

常昊看看花蓓,花蓓點點頭。

他帶上房門,從衣袋裡拿出煙盒。

他聽到鍾藎噓了一聲,「裙子買大了。」

花蓓尖叫,推搡著鍾藎,又掐又打,「你別這樣,你哭,大聲哭出來。」

「沒什麼可哭的。」鍾藎的聲音靜如湖水。

花蓓卻哭得接不上氣。

「我睡了多久?」鍾藎氣息虛弱。

花蓓哭著回答:「你喝的果汁裡下的毒品太多,超出了身體的承受能力。你足足昏睡了三天。」

又是三天,鍾藎笑。

門打開,花蓓挽著鍾藎走出來。鍾藎仰起臉,天空很白,「陽光真好,很適合遠行。」

花蓓把臉別過去。

「祝他一路順風!」常昊說道。

那起車禍發現得很快。

雖然外麵是風雨交加,地點又在遠離市區的山裡,應該沒人經過那裡。在現場負責處理事故的交警說是接到車裡的人求救電話,才迅速趕過去。打電話的人氣息紊亂,他說錄音筆在他的口袋裡,請交給省檢察院的牧濤處長。這兩話說完,他已經發不出什麼聲音來。交警問他地點,他撐著說了個梅山公墓,還說了油菜花

交警立刻就通知了牧濤。

發生車禍的地點並不陡峭,路勢挺平坦,是雨天車輪打滑、還是車速過快造成了車禍,現在還不能下結論。稍後,車內兩人的身份很快查明,除了因車體撞擊山坡引起的致命傷痕,沒有其他痕跡,所以排除謀殺鬥毆的嫌疑。開車的湯辰飛並沒有傷到臉,麵容平靜,瞳孔也沒驚恐地散開。方向盤嵌進了他的月匈腔,這是造成他致命的原因。坐在副駕駛座的淩瀚則甩出了車,撞上一塊巨石,滿身血汙,神情同樣淡定、平靜。

交警們冒著雨,直到傍晚才把陸虎運回了市區。

牧濤在淩瀚的口袋裡找到了那支錄音筆,聽完,他在淩瀚身邊默默站了一會,然後直接回單位,敲開了檢察長的辦公室。

當天夜裡,警察就拘捕了解斌,查封了飛鴻的賬。解斌得知湯辰飛已不在人世,整個人軟成了一攤泥。他不僅把飛鴻這些年的枝枝末末說了個仔細,連在酒店教訓常昊、火鍋店的照片門、第六街區的下毒事件也一一交待了。接著,有關部門的某些領導暫停職務,接受調查。戚博遠殺妻案重新列案調查。

深夜,檢察長給湯誌為打電話。

聽他說完,湯誌為沉吟了許久,隻說了一句話「按規定辦吧」,便掛了。

其實,按不按規定,都沒有意義了。湯辰飛即使犯下滔天大罪,他已不在這世上,辦什麼呢?湯誌為提前退居二線,黃土過膝,最多是教子無方,難道還能影響到升職發達?

景天一對牧濤說:「湯辰飛很聰明,這是他最好的選擇。」

牧濤點頭:「是呀,一了百了,什麼都不需要命對了。可是鍾藎何錯之有呢?」一起戚博遠殺妻案,牽出陳年舊案,兩條人命,鍾藎失去今生摯愛。

「媽的,老天瞎了眼!」景天一扔掉手中的煙頭,狠狠用腳踩滅。

警方最終給出的定論是湯辰飛畏罪逃逸中發生車禍致死,淩瀚因公殉職,被追認為烈士。

沒有人提起淩瀚的病,人們談論更多的是他英勇的過去、傑出的現在以及對他英年早逝的唏噓。

明明熱度已退,鍾藎卻覺得四麵八方的風呼呼地往衣裙裡灌,身子一點點熱氣仿佛全部散盡,血管裡的血不再是流動的,宛若凍結了。

冷,怎麼會讓人如此難以承受。

湯辰飛與淩瀚是同一天火化,追悼淩瀚的人來了許多,花圈堆滿了廳堂,湯辰飛那邊卻是冷冷清清,昔日的朋友、女伴一個都不見蹤影。

鍾藎讓常昊陪她先去吊唁下湯辰飛,花蓓沒有過來。她說:我不想看到他那張醜陋的臉。說時,花蓓目光呆滯。

現在,湯辰飛在別人眼中,儼然無惡不作的壞人。如果他還活著,大概是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邪邪地笑,人是為自己活,別人說啥,關我何事?

鍾藎想,要是當初她用心去體會湯辰飛的心情,這樣的慘劇會不會就避免了呢?可惜她一直當他是個花花大少,後來乾脆視他如罪犯。

人之初,性本善。其實他就是一個孤單的孩子,渴望被愛,渴望重視。

她知道,與其說這是湯辰飛最好的選擇,何嘗不是淩瀚最好的選擇!有尊嚴的、快樂的、在自己的掌控之內,終止自己的生命。

他的人生再沒有遺憾!

命運的安排無從抵抗,他還是要為自己譜寫了一曲新的生命之歌。

淩瀚去拘留所看她,抱著她說:我愛你。她就預感到了。每次離別,他就對她說這三個字。

他在意他的病,他害怕有一天會忘掉她,他怕陪不了她到永遠,他不能把她拖進他無奈的命運之中。

他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

湯辰飛成全了他的心願。

她愛淩瀚,阻止不了,隻能尊重。

常昊用別扭的口口勿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那是常昊溫婉的寬慰。她清楚,淩瀚已經走了。這一次,鏡破成碎片,再也圓不起來。

湯誌為頭發花白,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中,付燕不在。

鍾藎向湯辰飛的遺體鞠了三個躬,她沒看他,也沒向湯誌為打招呼,便離開了。

北京軍區來了幾位領導,一位少將主持了淩瀚的追悼會。鍾藎把別在月匈前的白花摘下來,一片片花瓣扯落。她不喜歡這樣的送別方式,太擁擠。離別,應該是安靜的。

耳朵裡有輕微的蜂鳴,所有的話在耳朵裡逐漸變得模模糊糊。

追悼會結束,人群陸續離開。

「我去裡麵看看他,一個人。」鍾藎說。

常昊自始至終沉著臉,但他還是跑去找工作人員。一個穿製服的人走過來,領著鍾藎進去。

進門時,鍾藎看到付燕蜷縮在一個花圈後麵,啞聲哭喊著:瀚瀚,瀚瀚

到這一刻,她也隻能以淩瀚表姑的身份出席這個葬禮。這是悲哀還是諷刺?

鍾藎緩緩越過她。

機器丁零當啷地響,鍋爐裡的火劈哩啪啦,呼呼地抽,淩瀚躺著的鋼板被機器自動推了進去,然後,爐門關上。

鍾藎怯生生地顫栗著,她仿佛能感覺到火焰的熱度。

「淩瀚,疼不疼?」她喃喃問。

如果那天聽了付燕的話,她與淩瀚分開,那麼現在,淩瀚會不會仍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天空下呼吸呢?雖然孤單,雖然寂寞。

淩瀚會說,如果能一眼看穿命運的遊戲,當初,他就不會去江州,不與她相遇、相愛。那麼,她就是個陌生人,湯辰飛的目光不會落在她身上。她和花蓓沒有分歧過,阿媛遠在廣州。

不!

縱使相愛短暫,縱使別離如刀割。淩瀚她想他們的心是相通的,即使重頭來過,仍然要用力愛。

呼吸艱難!

一邊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說:「你還是出去等吧!」

她搖頭,她要陪他走最後一程。

鋼板從火爐裡被推了出來。鍾藎想伸手去撫扌莫淩瀚,可是那已是一具有形的灰燼。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眶燙到發疼,仍然擠不出半滴眼淚。

高高大大的淩瀚,成了一捧灰燼,裹在一塊紅綢布裡,裝進骨灰盒中。一個穿軍裝的小軍官捧走了他。

付燕撕心裂肺地嚎哭。

鍾藎站在過道上,臉蒼白如雪,渾渾噩噩間大腦一片空白,太陽底下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花蓓拉著她上車。

他們把她送回了家,是方儀的家,不是小屋。花蓓把所有的事向方儀說了兩遍,方儀都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精神病史,什麼陷害,什麼案件,她隻清楚一件事,淩瀚沒了,和湯辰飛有關。。

她終於像一個更年期的老年婦女,絮絮叨叨地重復:老天,這都造了什麼孽!

她不知該怎麼對待鍾藎,雷教授建議說去旅遊,鍾藎拒絕了。常昊讓鍾藎和他一塊回北京,鍾藎也謝絕。錢檢察長親自給鍾藎打電話,讓她仍回偵督科做檢察官,鍾藎說:檢察長,我喜歡資料室的工作,休息幾天就去上班,

她需要休息,好好地休息。

過了兩天,鍾書楷厚著臉皮敲開了大門,他是鍾藎法律上的父親,他有理由關愛鍾藎。方儀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替他開了門。

鍾藎坐在沙發上,像往常一樣淡淡地笑著。

方儀進了臥室,她不想看見鍾書楷這張臉。

鍾書楷先對鍾藎噓寒問暖一番,然後唉聲嘆氣告訴鍾藎阿媛跑了,他怎麼也找不到。說著說著,他哭了。還有兩月,孩子都要出生了,沒有父親多可憐呀!

鍾藎沒有力氣安慰他,說:「爸爸,他有父親的!」

鍾書楷臉露疑惑。

鍾藎揶揄道:「夢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爸爸,你不需要明白。明白了,就走不向前。」

偶爾,活在夢中也不錯。

「我要去找她。」鍾書楷說道。

鍾藎隻有嘆息。

鍾書楷告辭時,方儀從房裡出來,遞過來一張紙,冷冷笑著:「給,帶著這個找她去吧!」然後,「砰」地關上了大門。

不一會,隻聽到外麵傳來鍾書楷的嚎啕大哭。

方儀雙手交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今天,美人終於報仇血恨。她再幸福,仍無法原諒他對她的拋棄。

常昊要回北京了,鍾藎送他去機場。「要不去北京散散心?」他很不放心。

鍾藎幽幽地笑著,笑容很縹緲,目光移向窗外,一架飛機像巨鷹般緩緩降落。再過一個小時,常昊也將搭坐一架巨鷹離開。

常昊沒有多說,安檢前,用力抱了抱她,時間有點久。

「再見!」鍾藎轉身。

「鍾藎,你等等!」常昊臉憋得通紅,呼吸急促。

鍾藎停下腳步等他接著說下去。

他從沒有奢望過能擁有她,從前沒有,現在亦沒有。能夠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個懷抱讓她依一依、靠一靠,他已滿足。

可是當他看著她纖弱的背影時,他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沖動,就這麼堵在喉口,如果不說他會窒息而死,雖然現在不是說的合適時機。

「我喜歡你!以後,我來陪伴你、照顧你!」他連耳朵都紅到透明,但他的目光筆直如電。

鍾藎愣了一下,眼中濕濕的。她輕輕點了下頭,「我的心太小」

我的世界有點小,卻是剛剛好!剛剛好,遇見最美好!

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我明白了。」常昊神色黯然地點點頭,心像被掏空了一塊,他甚至忘了說再見,就那麼消失在鍾藎的視野之中。

鍾藎木然地走出航站樓,直射的陽光把路麵蒸出了一團白霧,什麼都是混沌的。鍾藎闔上眼,聽到巨大的轟鳴聲,那應該是常昊搭乘的飛機。

又過了一周,鍾藎回了趟小屋。方儀要陪她去,她說不用。她沒有開車,這些日子,精神總是無法集中。

她像從前讀書時,騎了輛自行車。自行車很多年不騎了,籠頭、把手、腳踏都鏽了,車輪轉動時,吱呀吱呀地叫。

進了梧桐巷,她下車,慢慢推著車走。某一瞬間,仿佛時光倒流,過去幾個月所有的情景重新回到眼前。

爬山虎越發碧綠了,爬滿了院牆。鍾藎打開院門,一院的落葉。

「淩瀚!」就這麼自然的叫了一聲,像以前下班過來一樣。淩瀚有時在書房,有時在廚房,他會揚聲應道:先換衣服去,再過來吃水果。

屋裡空盪盪的。

關了這麼久,家具上落了一層灰,但每一個地方都有淩瀚的痕跡。

從來不知道小屋有這麼大,打掃一次是這麼的累。以前,淩瀚從來不讓她沾家務活,他很寵她。

如果沒那麼寵,是不是疼痛就能輕一點?要麼就寵到底,出爾反爾算什麼君子?

太多太多的心情湧上來,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場。

眼睛乾得發疼。

打掃完,鍾藎沖了澡,換上睡裙。冰箱裡有牛奶,有哈蜜瓜。她默默地關上冰箱,進了臥室,掛上蚊帳門,抱起淩瀚的枕頭,她睡了一覺。很平靜安詳的一覺,醒來後已是隔天的早晨,她聽到手機在響,一時間想不起手機放在哪。

床頭櫃上沒有,抽屜裡放著一個粉紫色的錦盒,她的手抖了一下。

淩瀚說:給她的生日禮物放在抽屜裡。

她顫微微地打開,錦盒裡隻有一串鑰匙,很新。

從門到櫃子,隻要有鎖,她都用鑰匙去試了一下,顯然,這把鑰匙不是這裡的。鍾藎搜遍記憶,想不出來這會是哪裡的鑰匙。

院門被拍得咣當響。

方儀驚恐地站在門外,「昨夜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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