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執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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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洛州的燈火次第點燃,華燈初上,裡坊遍開,放眼之處盡是一片燈火輝煌,八街九陌,人聲鼎沸。

一千年對修士來說可能眨眼之間,可真正算來,仍舊太久了,少時坦誠,輕易地說喜歡和不喜歡,隨便把心情掛在臉上。他本以為那些曾經的、舊的回憶真的就如同一瞬的時光般能夠長長久久地停留在那裡。

可大夢初醒,才發現停留在過去的,隻有自已。

那個圓頭圓腦,成天板著臉裝作成熟模樣的小沙彌,早就長大了,言行舉止都沉穩而內斂,從不輕易表露自已的想法和情感,總是保持著慈悲與冷靜,再也不是那個故作老成的小家夥了。

不過……

溫鶴揚抬頭看著燈光映照下的和尚。

也隻有在這個人麵前,他似乎感到自已肩膀上的擔子都輕了許多,仿佛回到了那段時光,遠離塵世喧囂,每天逗一逗小和尚,仿佛真的無憂無慮一般。

溫鶴揚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眯著眼睛笑得像隻小狐狸。

念一太熟悉他這個模樣了,記憶裡隻要他露出這個笑,就準沒好事。

果然……

溫鶴揚偏頭沖著念一提出要求:「我餓了。」

念一好脾氣地順著他的話說:「那你想吃什麼?」

溫鶴揚看見旁邊一處賣烤鴨的,門口排隊的人不少,油亮的烤鴨在火苗的炙烤下散發濃鬱的香氣,偶爾一兩滴油落在木炭上,發出「刺啦」的聲響,撥弄著人的神經。

他指著那家店,對念一道:「我想吃烤鴨。」

念一看了看香飄萬裡的烤鴨,渾身一僵,看見溫鶴揚調皮的笑,明白過來他又在逗自已,無奈地一笑,道了聲「阿彌陀佛」。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愛好還是沒變。」

溫鶴揚隻是笑,本就漂亮的麵容更加像是發了光,眉眼彎彎,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

念一垂眸盯著他,眼底的笑意分明,似攏了溫和的月澤,光華流轉。

念一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要趕去趙府,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溫鶴揚搖頭:「我同你一起去。」

今日他看那趙玉山的麵相,印堂暗沉,兩頰發青,他雖不擅長推衍看相之術,但畢竟是修道之人,還是一眼能看出來這趙玉山怕是真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以至於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霧氣一樣發黑。

此前在出雲鎮的時候,他就說這怕是一個圈套,他對清淨水說是針對自已的,但實際上他也不確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會兒既然念一剛好接了這活兒,自已當然要跟上去看一眼。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念一自然不會拒絕他,打聽好方向,兩人轉了個彎兒,就沖著趙府去了。

而這邊,徐燦卻麵色陰沉地站在不遠處的暗巷裡,他在兩人離開後不久就跟了上來,一路上見證了兩人談笑風生,也清楚地看見了念一為師兄挽發的情景,他本就陰沉的麵容上隱隱浮現一抹慍色,眼中乍現幾道鋒利的寒芒。

徐燦靠在牆上,右手緊緊地扣住自已的左手腕,月匈膛劇烈地起伏著,嫉妒在心中翻滾,燒的他隻想痛叫。

他一想到自已費盡心思才擁有的親密關係,而那個人隻是見一麵就能得到,就覺得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般喘不過氣。他雙手緊緊攥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中可他卻絲毫察覺不到疼痛,他的心中似乎有一隻怪物,拖著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憑什麼……」他喃喃自語。

魘在他的識海中警告:「不要輕舉妄動,我給你做的偽裝隻能維持兩個時辰,你一動手就全暴露了!」

徐燦手指輕輕顫抖:「憑什麼,我費盡心機才和師兄這麼親密,而那個和尚,隻是一麵,就能獲得師兄的全部關注……師兄為什麼要對他笑,他不是對我最好了嗎……」

魘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憑什麼?當然是因為,你隻是他的好、師、弟。誰會和自已看著長大的師弟產生感情呢,不破不立,你不讓他意識到你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把你當一個成人看待呢。」

徐燦眼底的猩紅逐漸加深,魘的話就像是魔咒一般在他的耳邊回盪。

「所以……我要怎麼做……」徐燦抱著腦袋,痛苦地喘息,他隻要一閉上眼睛,師兄明艷的笑容就浮現在眼前,可是那溫柔和喜悅,卻不是對著自已。

這就像是一把匕首,生生地剖開了他的月匈膛,強迫他正視起了自已從來不願正視的事實。

他的師兄從來都沒有把他當一個成熟、平等的成年人看待,所謂的對他好,也不過是對自已養大的師弟的關愛罷了。

或許,他該聽一次魘的。

徐燦抬頭,眼尾泛著薄薄的紅,他緊抿著唇,陰鷙的目光滲著寒意,原本沉默乖巧的氣質倏然變得陰狠乖戾起來。他一半的麵容深埋在黑暗裡,幽暗得如同厲鬼。

魘發出低沉沙啞的笑,聲音如同黑暗深處的誘惑:「你就這樣……」

……

「佛子,準備工作已經布置好了。」趙夫人與滿府的下人都被遣回了房間不許出來,幾名褐袍僧人正端坐在趙府的客廳裡,見念一走來,紛紛起身行禮,目光落到與念一並排進來的溫鶴揚時都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這位……」

念一:「這位是青雲宗的少宗主。」

青雲宗在修仙的眾多勢力中獨樹一幟,實力遠超其他,因此幾名褐袍僧人立刻行禮:「見過少宗主。」

溫鶴揚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隨後目光落在了躲在角落裡的趙玉山。

趙玉山一張臉鐵青,佝僂著月要身,目光四處亂飄,兩隻手都止不住地發抖。

溫鶴揚就近找了個椅子,隨意坐下,神色懶散地靠著椅背,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寬大的鶴袍垂落,顯得他像是在層雲堆疊中的神仙一般。

他沖著趙玉山抬了抬下巴:「他在這兒乾什麼?不是要捉鬼?」

念一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筆直端正,半闔著眼眸轉動佛珠,耐心地解釋道:「趙施主是那鬼怪執念之人,布置好陷阱,自然還需要誘餌。」

而趙玉山,卻是再好不過的誘餌。

溫鶴揚扌莫了扌莫下巴:「那要是按照這麼說,那東西還不能成為鬼怪,頂多算個執靈,幾千年前都沒有鬼族,怎的這會兒突然冒出來鬼這個東西,隻怕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兒。」

他的話太過隨意,這在戒律森嚴的安禪寺僧人看來是不可忍受的,於是便有一褐袍僧人開口:「少宗主這話怕是有些偏頗,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人非生而知之,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尚且有很多,應當虛懷若穀,謙虛謹慎的好。」

「無塵。」念一突然開口,素來平淡的嗓音帶了絲絲寒意,那稱作無塵的僧人一下子變了臉色,急忙閉嘴退後,再不言語。

念一不溫不火地掃了那幾人一眼,才偏過頭去看溫鶴揚:「鬼不過是人間境的說法罷了,按理說人死為靈,應當無神無智,逐漸消散,倘若因為某種執念,久久留在人世不願散去,就稱作執靈,少宗主倒也說得沒錯。這執靈倘若執念夠深,就可能被凡人看到,也就是俗稱的鬼。」

「這樣啊。」溫鶴揚淡淡地回了一聲。

他沉睡了一千多年,這中州大陸的許多東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比如魔族、妖族……

執靈的說法在他那個時候就有,也不稀奇,但奇怪的是,他在來的路上聽念一分享了打聽來的消息。

據說趙府的這個東西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出現的,剛開始隻有趙玉山一個人看見,經常是好好的突然就大叫起來,說些什麼「別來找我」之類的話,弄的趙玉山戰戰兢兢,再不敢獨處。

緊接著就是趙夫人也看到了那個東西,據說大半夜的突然尖叫,嚇醒了半個趙府的人,可等下人們沖進屋子,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哪怕趙玉山和夫人命人整晚整晚地守夜,甚至不許趙府晚上熄燈,可還是時常會看到那些叫他們害怕的東西。尤其是到了最近,趙府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死人,開始是馬廄的小廝、緊接著是灑掃的仆人,然後是端茶倒水的丫鬟,甚至最近死了一個趙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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