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謂我心憂(1 / 2)
寧千亦再醒來時,已是後半夜。
她睜眼見床邊的身影,聲聲呼喚入耳,「音兒,音兒……你覺得怎麼樣?」
「奶奶……」
她啞聲答,床畔坐著寧老夫人,清寒也立在一旁,都是她熟悉的人,昨夜恍惚間的無所依傍竟在此時化作無比的溫暖心安。
「小姐。」清寒露出欣慰的笑,屋子裡隻有她們三人,他們才會這樣稱呼她。
不過劫後重逢的溫情沒持續多會兒,寧老夫人站起來,聲音陡然變得不近人情。
「既然沒事了,便更衣來祠堂。」
千亦尚有些反應不過來,「去祠堂做什麼?」
然而寧老夫人已經甩袖而去,她轉頭,見清寒一臉難言的神色。
「小姐,」他如臨末日,「老夫人都知道了。」
寧氏宗祠。
「跪下。」寧老夫人站在堂前,厲聲嗬斥。
千亦對著堂上供奉的寧家先祖牌位跪了下來。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
「知道。」千亦答,「可是……」
「既知是非廉恥,那時為何要做?」老人家氣得聲音都發抖了,「不義之財不取、路見有遺不拾,寧家祖訓是怎麼教你的?你父親當年是怎麼教導你的!」
她低下頭,老夫人走向供桌旁的木架子,上麵端放著一根粗藤條。
「老夫人!」清寒下跪,「小姐體虛昏厥,剛剛蘇醒,不堪藤條鞭打,清寒有錯,請老夫人懲罰清寒吧!」
「咳咳咳……」她忽地逸出一聲咳嗽,千亦和清寒擔憂地抬起頭。
「清寒……未能及時勸阻,縱容主子,自是有錯,但……念及你救小姐一命,功過相抵,免去處罰……音兒……」老人握著藤條的手終是鬆開,「跪一夜,靜思己過。」
她說完,徑直走出了祠堂,不容商榷。
這夜的韓府終於在一片不安定中漸入沉寂。
然府邸南閣卻如一尊黑暗中聳立的獸,張起盞盞燈火炯然的眼睛,也許因為裡麵那人從沒有真正睡過。
「主上。」冥淵將一張折疊隻有寸許的紙片呈上。
佇於窗邊的人略略一掃,便將紙頁遞了出去。
冥淵接過,就著桌上的燭火引燃,這是有關京中一切動向的暗報,日日如此。
「另外,聖旨已經進姑蘇城了。」冥淵說,火焰最後跳動了幾下,在他指間化作餘燼。
鬱惟攝久久不言,冥淵問道,「主上是覺得此人,可用?」
「你覺得呢?」
「屬下認為他隻是雕蟲小技,運氣好蒙混過關罷了,」冥淵有些不屑,「尤其今晚居然因為怕而尋短見,堂堂男兒手無縛雞之力,意誌淺薄,不堪重任。」
是麼?
鬱惟攝遙望明滅的天幕。
倘因為害怕去跳蓮池,那為何在韓堃說藥起效後仍能看見那人麵上的絕望悲戚?他當時看不見鬱惟攝,鬱惟攝卻看得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