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朝暮林山雪月風(1 / 2)
「你是自由的。」
宋玉卿終於說,他將休書展開,邊角輕觸,那火焰顫了幾下,便很快向紙頁上跳去。「去你喜歡的山水間……我陪你聽雪落,好麼?」
洛夫人跟著流下淚來,周遭也作沉寂,有風攜著紙張的餘燼輕旋而起,像寄去給誰的音信,直飄到很遠。
「說起來,這碑是否當重立了?」楚樂提議。
千亦注視墓碑上「愛妻洛瞳雪之墓」的字樣,落款是文啟正,了然,「倒是無須大作改動,隻立碑人換了就好。」
她征詢的目光也看向洛老爺夫人。宋玉卿與洛瞳雪,這對苦戀的人,生雖不能圓滿,但她的名字若能冠以他的姓氏,即使隻能這樣在一起,即便隻有這樣的名分,也當是一種告慰。
洛夫人低垂著淚眼,洛老爺也未有反對的意思。
宋玉卿盯著碑文,卻說,「不。」
眾人都有些吃驚。
「她不是誰的,從始至終都不是。」他站起來,沒有燒完的書畫揚起在天空裡,紛紛灑了一地的雪片。
「若來生,與君同,朝暮林山雪月風……」
祭奠完洛瞳雪,千亦和楚樂同宋玉卿回去。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麼?」千亦問道。
宋玉卿未語。
「有沒有想過,做官?」
「沒有。」他答得直截。
「我見識過你的才學,承聖人教誨,當濟世報國,為社稷之臣。」楚樂也言勸。
「謝過大人好意,仕途利祿於宋玉卿不過煙雲,皆已盡散了。」
千亦默然,其實文人多理想主義,懷超世之才,又兼孤高自負。若入仕,行道於天下,所處也必得顥晏朗清,出仕,則拋絕長物,隱跡於江湖。兩種極端,無折中可言。
兩人知他堅決,也不復多講。
「對了,聽聞你曾送給洛小姐一把畫傘?」千亦忽然想起。
「是。」提及此事,宋玉卿有些黯然,「大人何故有此問?」
「沒什麼,隻是,我們幾次去到洛府,都未見過這柄畫傘,洛府下人也皆稱不知,有些奇怪。」
*
午後,楚樂幫千亦收拾行裝,去淺草庵接文老夫人。
清寒於日前蘇醒過來,大傷初愈,十分虛弱,千亦惦念,臨行便對楚樂幾番囑托。奈何楚樂也放心不下她,執意陪同前往,出城未行兩三裡,他們被人攔住去路。
是皇帝近前的隨侍,降尊簡衣,隻身而來。
「隻許寧大人一人前往。」
是聖命,楚樂不可違抗,他隱約不放心地看了看千亦,「萬事小心。」
「好。」
千亦隻得踏過曠野的荒草,雖值夏日,遠郊已有淡煙衰蕪的氣息,她走了很久,見到重林疊蔓中那處禪庵,白少軼已在門前等她。
「我以為你不敢來了。」他半抬著下顎,英挺佇立,無端倨傲。
「走吧。」
千亦暗暗翻了個白眼,轉眸卻見白大將軍杵在原地,似有踟躕。
「怎麼?」
他昂了昂頭,「堂堂男子,不入此處。」
「我也是男子。」千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