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章 丹參丸（1 / 2）
天際露出了魚肚白，雨聲淅瀝，薑姒整個人懨懨的坐在案幾後，手撐著臉，看著雨景，眼下透著青色，錢嬤嬤說到做到，已經連著兩天沒有讓她回晚香堂，睡慣了自已屋中的軟床，書香齋內的臥榻又硬又窄，覺都睡不好，還渾身酸痛。
沁雲提著食盒進來時，看到薑姒這個樣子，心裡竟然隱隱有種暢快的感覺，隻是麵上她依舊恭恭敬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她將食盒內的清粥小菜一一擺到食幾上，輕聲道:「姑娘，該用早膳了。」
薑姒走過來，看到食幾上的清粥小菜，原本就隱隱作痛的頭更疼了，連續兩日，她的三餐都是如此清淡，讓人食之無味。
她看著沁雲:「你都不知道去母親那裡告狀嗎？哪怕是讓母親派人送吃的來也可以啊，你看看，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沁雲始終是低著頭，小心翼翼道:「奴婢去了，夫人說往後書香齋的事全由錢嬤嬤說了算。」
薑姒聞言，心中氣悶，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什麼能砸的，可這口氣不出，又堵得她心裡難受，她整個人暴躁得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後竟是端起那碗還在冒著熱氣的白粥直接朝著沁雲臉上潑去，大罵道:「廢物！養你有什麼用！」
「姑娘！」在外守著的丫鬟婆子見狀沖了進來，趙婆子將滿臉都頂著白粥的沁雲扯到一旁，立馬便有小丫鬟上前用帕子給她擦拭。
沁雲看著眼睛通紅的小丫鬟，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錢嬤嬤這招當真管用，若是按照平常，薑姒早在第一時間就把那碗粥潑在她臉上了，今日竟然還忍了一會。
「姑娘未免太不像話了些。」趙婆子不是晚香堂的人，從前隻是聽說三小姐脾氣不好，卻沒想到竟是這個樣子，那麼燙的熱粥往人臉上潑，難道不怕毀了人姑娘的臉嗎？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說教我。」薑姒見沁雲被眾人護在中間，又聽到趙婆子的指責，當下抬手又要打人，怎料手抬到一半，便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道聲音:「阿姒！」
眾人看去，就見薑源正朝這邊而來，他身邊跟著的晴山手裡提著食盒，瞧著大小，那裡麵必然放了許多薑姒平日裡愛吃的。
見到薑源，薑姒一時間有些慌亂，解釋道:「哥哥，我不是，我隻是氣不過。」
「氣不過？氣不過便可動手傷人。」薑源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沁雲，心中失望至極，好歹是薑姒身邊的貼身女使，如今變成這副樣子，往後在那些下人麵前，還有什麼臉麵，他示意扶著沁雲的小丫鬟把人帶下去收拾乾淨。
「不過是個婢子，都能得到哥哥這麼維護，那這些時日，哥哥可又知道我的苦。」薑姒眼眶通紅，她自生下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吃不好睡不好，還要每日被逼著學什麼插花，點茶，音律等，況且，她動手打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早些時候不管，偏偏如今一個個都來挑她的錯了。
「你如今已經大了，這些東西本應該是你從小學起的！」薑源見她始終不知悔改，心中氣急，話語出口便有些誅心:「怪隻怪母親對你過於溺愛，你看看你如今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除了侯府嫡女這個身份，你身上還有長處嗎？婢子怎麼了，婢子也是人，何況她跟了你這麼久，一直盡心盡責，你連她都下得去狠手，你讓那些人如何想你，如何想她。」
上一回他那樣逼她承認，不僅僅是想要尋得答案，更是因為他撞見了臉上紅腫還未消散的沁雲，瞧著晚香堂那些丫鬟婆子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自已就成了沁雲的模樣，如何還能盡心服侍，心中少些怨恨就已經是極好了。
薑姒聽到他和錢嬤嬤一樣，把自已貶得一無是處，想到眼前這個人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哥哥，心中泛起了難言的疼痛，兩行清淚劃過她的臉頰，隻聽她聲音哽咽:「哥哥也覺得我一無是處嗎？既如此，何不就仍由我這樣下去，何必還讓那老婆子來教呢！」
說到最後，她竟是大喊起來，聲音尖利刺耳，聽得薑源眉心一跳，而趙婆子以及晴山等人早就退至書香齋外十步之外，也聽到她了的聲音，眾人不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勸勸。
薑清有些疲憊地抬手揉了揉眉心，緩聲道:「阿姒，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如今的性子，若有一日惹出禍端，我和父親都保不住你。」
薑姒抬手抹掉眼角的淚，嘲諷一笑:「說到底，還不是怕連累自身，怕我給你們丟臉，給侯府丟臉，所以乾脆把我關在家裡，就像當年母親把薑清衍那傻子關在青竹居裡一樣！」
薑源看著薑姒如今的模樣，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明明薑姒十歲之前很聽他的話的，可自從他開始忙碌，無暇顧及她時，她漸漸聽不進去別人相勸，一意孤行，甚至到了如今隨意打罵下人的程度。
「阿姒，你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自私自利，枉顧人命。」薑源聲音裡都帶著疲倦。
然而薑姒卻是盯著他，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半晌勾唇一笑:「這樣不好嗎？」
話落，她踢翻了食幾，上麵擺著的早膳灑了一地，碗碟也碎了一地，她看著那些碎掉的碗碟，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竟是有些悲涼。
「阿姒。」薑源看她好像有些不對勁，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卻一把推開，然後他便聽到她說:「憑什麼！憑什麼我已經表現得乖巧聽話了，可是母親滿心滿眼還是隻有你！」
她瞪著薑源，眼中有愛有恨:「我的好哥哥，你知不知道母親即便懷裡抱著我，嘴裡念著的卻是你，你以為母親溺愛我？太可笑了，她隻不過把從前欠你的加注在我身上罷了！」
有時白秋月明明看著她，可薑姒卻總覺得她好像看著的不是她，她曾向白秋月提過，想要像京城中的那些大家閨秀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白秋月說學那些太苦，她隻求她開心，無憂無慮才好，她原以為白秋月是真心為她好。
直到及笄前兩年，她無意聽到白秋月與惠娘的談話，說是要把她許配給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家，這樣薑源也就多了些助力，她好像就是個玩意，隨意被安排，她的終身大事甚至都隻是為了能夠給薑源帶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