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沖印(1 / 2)
我雖然是個半瓶水獸醫,可這手扌莫腹辨胎可是得了爹的真傳,隻要一上手,胎位如何,胎兒數量,胎兒的健康程度就能判斷個七七八八,絕不會出錯,否則爹怎麼會同意讓我替他出來給老主顧的豬接生?
可眼前明明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咋可能會懷了十一二個孩子?
我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就聽耳邊那中年女人關切地問:「小師傅,我這閨女情況咋樣了?」
「胎位很正,孩子也都很健康,就是有點早產的跡象,看樣子像是要生了。」我皺眉回答完,就見孕婦眉心一皺,痛苦地呻吟一聲,就軟軟地倒在了枕頭上。
「疼!」
「不好,羊水破了。」我嚇了一跳,瞟見她身下的被褥迅速被洇濕,連忙起身要讓開。
可身後兩隻手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中年女人的聲音焦急在在我耳邊響起:「小師傅,這裡沒有旁人,我閨女隻能靠你了!」
這兩隻手像是兩隻鐵爪,指甲幾乎插進我的肉裡,重量更是有千斤,我嘶了一聲,竟然被硬生生地按在炕沿上無法起身。
沒辦法,我隻好吩咐中年女人準備好開水,毛巾和其他接生的東西,自己打開藥箱,取出接生的用具,讓孕婦平躺,深呼吸,開始接生。
窗外雨勢漸大,不知何時又起了大風,雨點像冰雹一樣敲打在屋頂和玻璃窗上,劈啪作響,隱隱有雷聲遠遠近近地轟鳴,和滿屋水汽繚繞摻雜在一起,讓人感覺那麼的不真實。
我腦中渾渾噩噩,好像是在做一場夢,可夢裡的一切偏偏又那麼真實:雙手被溫熱的血液浸泡的觸感,耳邊孕婦的痛苦呻吟和慘叫,中年女人焦急的安慰,和鼻尖縈繞的血腥氣息,忽遠忽近。
像是過了八九個小時那麼漫長,又好像隻有一瞬間,肩膀上的負重感忽地一下散去,我這才清醒了幾分,將最後一個孩子用小被子包裹妥當,放進產婦的被窩裡。
十一個孩子在被窩裡躺成一排,精疲力盡的產婦撐著身子用熬好的米湯逐個餵給他們,擠得小小的火炕滿滿當當。
又是十一。
我腦海裡仿佛抓住了什麼模糊的巧合,卻一時又無法精確地描述它,隻是對著產婦和中年女人笑了笑,收拾好藥箱,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準備告辭。
「真是菩薩祖宗保佑。」中年女人一疊聲地念佛,又去那紅紙前燒香。
我這才注意到那張紅紙,上頭模糊地寫了一個名字,像是牌位,可是又和牌位完全不同,我一時好奇,起身就想湊近了看個究竟。
中年女人一把拉住了我,笑眯眯地道:「小師傅手藝這麼高,將來一定能超過你爹,我們娘倆沒啥好報答你的,小小心意,還希望小師傅不要嫌棄。」
說著,她將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紅紙包和一把傘一並遞給我,示意我收好。
「這咋好意思。」我臉一紅,慌得推辭。
中年女人正色道:「小師傅雙眼之間有血色沖印,恐怕要有些不好,這東西能護您周全,千萬不能拒絕。」
這話有點危言聳聽,但是想到出門就是大片的墳地,我心裡不免顫了顫,就沒有再推辭,小心地把紅紙包放進懷裡,這才告辭了這對母女,出門離去。
此時外頭伸手不見五指,雨點鋪天蓋地,也不辨東南西北,地上的積水早沒了腳麵,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漟著水往前走,很快就又到了墳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