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劇的謝幕是悲劇的開場（1 / 2）
——沙沙沙
那是海浪的聲音。
——沙沙沙
翻湧著浪花的緋紅色潮水，正一刻不停地拍打著我腳下如珍珠般純白的沙灘。
周圍空無一人，甚至連盤旋的鳥鳴聲都未曾聽到，在那宛如隻有自已存在的世界中，唯有分不清是黃昏還是黎明的陽光，遲遲沉浮於遠方的水平麵之上，將無數泛著粼粼海色的波光，照亮了天空中半分夜幕半分拂曉的帷帳。
獨自行走在那雪原般漫無邊際的岸邊，即使短暫留下過腳印的足跡，也很快就被隨後而至的潮水，沖刷得一乾二淨……仿佛，就好像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望著遙不可及的日光，順著沙沙作響的海岸不知走了多久，視線中逐漸出現一個孤獨的圓頂，看上去就像池塘中的一片微不足道的樹葉。
直到走近，我才發現那麵圓頂，原來是一把造型優雅的遮陽傘。
我對這把傘的主人並沒有印象，但想必會是一位擁有獨特品味的人物……不然，也不會將這種顯眼的大傘，選擇插在這種杳無人煙且陽光不強的荒灘上吧？
在那樹蔭一樣的遮陽傘的庇護下，赫然擺放著一張素雅的長椅，順著長椅的正前方，奢華而美觀的獨腳桌靜靜地停立在那裡，桌上放著一杯散發著熱氣與飄香的紅茶，似乎還在等待著什麼人的歸來……不過比起那不知名的高級茶葉，顯然還是茶杯旁那本外表樸素的日記本，要更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剛這樣想著，當我伸手去拿日記本的時候，卻忽然從背後傳來了平靜但又不容違抗的聲音——
「連招呼也不打，就想隨便亂動我的東西？」
咦？
……驚訝於來者沒有任何腳步聲的突然出現，我連忙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迎麵飄來的是一陣鈴蘭花的芳香，那是常年生長在深山幽穀之中，卻諷刺地寓意著幸福來臨的花朵……。
而那跟鈴蘭花的花色一樣，純白如雪的銀白長發，正隨著海風的吹拂輕輕搖曳，沐浴在陽光下的透明的發絲，仿佛每一根都染上了夢幻般的光澤。
雖然是行走在開闊的海灘上，但她卻身穿一身散發著神秘色彩的黑織禮服，搭配著同樣格調的墨染手套，纖細的手指間，牢牢地握著一把不知用途的哥特洋傘。
傘麵之下，似笑非笑的表情如人偶般精致……然而，那深邃且迷人的暗紅色雙瞳，卻在靜靜地注視著我，仿佛擁有隻要稍不留神，便會連靈魂都被吸引進去的，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魔力。
而相比起上半身令人記憶深刻的印象，反倒是從長長的禮服裙擺下，露出的一雙光滑細膩的玉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光著腳，隨意地踩在純白的沙灘上，留下了一串串小巧的腳印。
「……」
視線在一瞬間朦朧了，有什麼灼熱的東西在刺激著我眼睛的同時，內心感覺早已被遺忘了的各種感情，開始難以置信般的死灰復燃，懷念、歉意、悔恨、沮喪……千絲萬縷的思緒在腦海中，拚命催促著我要向她說些什麼，但任憑我如何張大了嘴巴，喉嚨裡卻始終猶如堵住了一樣，就連一絲聲音都無法從中發出。
「……不打算辯解一下了麼，胡攪蠻纏不是你的強項來著？我倒是無所謂了……但你還是先把那張臉擦一下吧」
「哎……」
緩緩將一塊質地高級的手帕塞在了手中，少女徑自從我身邊走過，隨之而來的鈴蘭的花香和冰冷的語言，無不刺痛著我的內心——
「都這個歲數了……就不要再露出那種孩子一樣難過的表情了好嗎，洛恩」
「……玲、玲奈！」
生怕離開了我視線的她會就這樣匆匆消失掉的，我急忙握著手帕轉過了身，但好在……她隻是在剛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不那麼大聲我也聽得見」
「比起那個，我——」
「別總是喝咖啡，偶爾也來一杯紅茶如何？」
「……」
看到沒有回應我的打算，隻是自顧自地向另一隻茶杯中注滿紅茶的玲奈，我也隻好坐如針氈的在她旁邊彎下了月要……眼前的紅茶雖然透露著極為高貴的芳香，但喝在嘴裡卻沒有任何的味道。
「上次我們見麵還是——噢，原來已經有6年零143天了啊」
同樣抿了一口紅茶的玲奈，微微眯起著眼睛望向了遠方，似乎是陷入到了對過去的回憶之中。
……為什麼。
明明就記得那麼清楚，為什麼還能表現得那麼的平靜？
窺視著一旁跟身心都狼狽不堪的我不同，幾乎和6年前沒有任何的變化，始終保持著記憶中模樣的少女的側顏……我不禁在五味雜陳的同時露出了苦笑。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這裡沒有時間的概念呢，無論過去多久都是一成不變的景色，直到像這樣再見到你，我才重新發覺了光陰的流逝，尤其……是你那還沒有徹底刮乾淨的胡子」
「抱歉……沒想到在夢境裡，我也沒能有太多魅力啊」
「夢境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
話鋒突然一轉，放下了手中茶杯的玲奈起身走到了海灘邊，隨後她就那樣不動聲色地轉過身，背對著大海站在陽光與影子的交界處，半邊長發被夕日所照亮，反射著扣人心弦的光澤，半邊表情卻又被陰影所籠罩，散發出令人捉扌莫不透的氣息。
「難道不是嗎……」
「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就別說著那種蹩腳的借口了……你又去過度依賴『恩典』了對吧？」
「……」
玲奈的臉上少有地露出了認真的表情，但猜不透她真正意圖的我，隻好將目光瞥向了手裡的茶杯。
……上麵映出的這副嘴臉，還真是一張啼笑皆非的難看表情啊。
「你說話還是老樣子不講情麵呢，玲奈，但如果不是依靠那個的功勞——」
「我知道，不那樣做的話你可能早就死了……不過，意識會在睡眠中進入這裡，就說明你的情況已經相當不樂觀了吧？洛恩，你應該是最清楚後果的，再繼續這樣下去……」
說到這裡，玲奈的話音漸漸沉默了下來，看著欲言又止的她，我卻毫不在意的接過了話題——
「遲早會變得跟你一樣，永遠留在這以太構成的世界中嗎？」
「……」
不置可否的，玲奈慢慢垂下了視線，在那光暗交錯，猶如不會出現日出日落的頭頂天空的注視下，她的臉上蒙上了又一層孤單的神色。
不忍見她表情繼續加深的，我趕緊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