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一萬年前(1 / 2)
過天門關,登九重上界,仙光覆罩,彩霞繚繞。金磚綠玉琉璃瓦,明晃晃,碧瀅瀅。數百天兵列陣,甲光向日,重重守衛著南天門。
鶴軒從白茫茫的雲海中出來,手化長劍,眉頭深凜。
緊接著,浩渺氤氳裡又出現另一個人,他攔住鶴軒,聲很嚴厲:「你想乾什麼?」
男人著水墨色的袍,臉上戴著銀鐵麵具。鶴軒細打量一番,並未見過這個人:「讓開!」
男人又道:「我問你,想乾什麼?」
鶴軒握著劍,沉聲道:「扶青獨闖九重天,我要帶他出來。」
男人默了一默:「你可知,天帝等這一刻等多久了?」
鶴軒星目含威,棱角分明:「我不想浪費時間跟你打,你最好別攔我。」
男人笑出淡淡的聲:「我也不想跟你打,但我好奇你的理由,為了扶青違抗天帝的理由。」
鶴軒微微側首,清冷的眸子鎖在他身上:「我欠他爹的情,這個理由夠嗎?」
男人點了點頭,然後,向鶴軒使了一記定身咒:「你的一舉一動牽動著風華宮,在這等著,我去救。」
鶴軒蹙眉一怔:「你……為什麼?」
男人站了站,轉身,答得漫不經心:「哦,我也欠他爹的情。」
說罷,男人化出一盞精致絕美的七弦琴,琴上掛著穗,穗中係了一枚碧青色的鈴。他在琴弦上一拂,音律絕響,肅殺之氣直逼南天門。
寶殿中,扶青雙目猩紅。四條縛魔鏈,一條綁住他左手,一條綁住他右手,一條綁住他月要腹,一條綁住他脖子。
「拴住他,別讓他跑了!」
「趁他傷沒好,殺了他,為天下除害!」
「哼,最好把屍首拋到東南山去,讓鴻琰看看,他兒子如今是什麼下場!」
扶青埋頭笑了笑,閉上眼,雙拳緊握。猛然間,他再睜眼的時候,四條縛魔鏈齊齊碎裂。天兵們將鎖鏈的斷截攥在手裡,頓時啞住,不敢再言。
扶青抬起眸子,蒼涼的笑容消失在臉上。他衣上浸著血,嘴角淌著血,每一個字都撕心裂肺。
「秦子暮,你出來!」
「秦子暮,你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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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年前,蜀國建朝第三百二十八年春末
男人望著駐立四方的凶獸,勾一抹淒淒涼涼的笑:「一縷魂牽生白發,此情所覆染鉛華。塵埃不束相思賦,緣心看破霧生花。」
末了,他瞳孔裡透出一絲冷冽:「諸魔聽令,動手!」
四凶獸以所向披靡之勢將天邊開出一道窟窿,天兵如雨般墜下,水漫大地烈火焚城。男人攥著撥浪鼓,鼓上的珠子輕輕晃著。耳邊都是哭喊與廝殺,他笑了笑,靜靜享受著自己的安寧。
他叫鴻琰,是個魔君。
北海以北,雪山聖境
公子著一身雪白的衣:「東南山起事,鴻琰瘋了,三界大亂在即,我帶你走吧。」
雪女望著燒紅的雲卷:「他這一瘋,幾人能活?你信九重天能對付得了他?何況,他還有四凶獸。」
公子道:「不一定去九重天,天下之大去哪裡都可以。」
天邊的戰火越發濃烈,雪女道:「發了瘋的鴻琰,是不會給任何人容身之處的。何況,這兒是我跟雪靈童的家,我走了,他就找不到家了。」
公子悵然道:「雪靈童已經死了,他的身子化成雪,散了。你要守著一個不會回來的人,把自己葬在這兒嗎?」
雪女懷中捧著一冊神卷,她低眉,撫了撫卷上纏繞的絲線:「我曾經對雪靈童說,我不能用天下蒼生的命來換你一個人的命。可現在,仙魔大戰生靈塗炭,我怎能獨善其身?」
公子眼眶濕熱:「你還在介懷雪靈童的死?守住青雀台神卷是你的責任,你並沒做錯。也是因為雪靈童理解你的責任,所以他才給自己服毒的。一個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麼不懂啊!」
天上撒下的雪花,雪女伸手接了幾片:「就是因為懂,所以我才不能後悔。非但不能後悔,哪怕重來一次,我還得那麼做。既然我是為了蒼生放棄雪靈童的,那現在,蒼生有難,放棄自己又如何?」
這一瞬,公子的臉如紙般慘白:「你要擋鴻琰?不行,你擋不住他!」
天邊的顏色愈發鮮紅,雪女道:「我知道擋不住他,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弒殺天下。」
公子抓住她的手,抓得十分用力:「如今能擋鴻琰的隻有青雀台神卷,可神卷被天蠶絲拴著,根本使不出威力。那個魔頭已經殺紅了眼,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擋他隻是送死!」
雪女牽住公子的手腕,緩緩地,推了出去:「許多年前,有一女子向我求雪珠救人,她說那是她的恩人。我給了她雪珠,救了她的恩人。可如今,這位恩人屠戮天下,犯下累累血債。如果當初,我不給那女子雪珠,就不會有如今的仙魔大戰了。這場浩劫源我而起,我就守在雪山,等著鴻琰過來。」
說罷,她笑了笑,晶藍色的眸子分外好看:「百裡,顧好自己,走吧。」
忽然,天邊飛來一個黃澄澄的紙鶴。紙鶴徘徊著,在雪地裡寫下幾行字:魔界戰敗,鴻琰被封印於東南山,四大凶獸現往雪山而來,奪青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