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責怪（1 / 2）
監刑的那位內監雖手握重權，但也算得上仁善。五杖下去，聲音清脆而冷冽，但並未帶給容玉預想中的痛不欲生之感。然而，她畢竟是個嬌柔的女子，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刑罰，仍舊吃了苦頭。
當被宮人小心翼翼地扶著送回清音殿時，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仿佛被霜雪覆蓋，每一步都走得有氣無力，仿佛隨時會倒下。
凝雪見狀，心中的疼痛如刀割般難以忍受。她看著容玉那憔悴的模樣，心疼不已，立即差遣紫玉去請太醫前來。待太醫問完診，留下藥方離去後，凝雪便親自留在容玉的房中，為她上藥。
她輕輕掀起容玉背後的衣物，隻見那幾道傷痕觸目驚心，如同撕裂的布匹。凝雪心中一陣抽痛，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輕聲說道：「都是我不好，端木軒是生我的氣，卻連累你受了這無妄之災。」
容玉感受到背後的疼痛，一陣鑽心的抽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但她卻努力忍住，不讓凝雪為她擔心。
容玉額上沁出細細的汗水，嘴角卻擠出一絲虛弱的笑意：「主子，您別這麼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君上責罰我理所應當。讓您紆尊降貴來給我這個奴婢上藥，真是折煞我了。」
凝雪聽後，心中更是難過。她緊緊握住容玉的手，柔聲道：「我們之間還分什麼主仆呢？你、我、還有墨竹，我們私下的關係比親姐妹還親。你替我挨了罰，我為你上藥是應該的。我恨不得替你受了這五杖才好呢。」
上完藥後，凝雪輕輕撫過容玉的發絲，囑咐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你的傷在背上，睡覺不能躺著，記得別碰著傷處。」容玉乖巧地點點頭，合上衣裳準備下床恭送凝雪。
然而凝雪卻一把按住她：「別動！你現在需要休息。如果你再亂動的話，我可真的要生氣了哦。」
容玉見狀，隻得乖乖地趴回床上。凝雪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凝雪拉開房門，抬頭望去，隻見一輪圓圓的月兒掛在天空之上，皎潔而明亮。她心中暗暗感嘆：今日並非十五之夜，卻能有如此美麗的月色相伴。
她走出寢殿，漫步在山林間的小徑上。夜色中的山林獨具意蘊，蓊蓊鬱鬱的樹木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樹影。一陣微風吹過，樹影搖曳生姿，仿佛是安靜的畫卷裡忽然吹起一陣風。又或者是偶爾躥過一隻狸貓鬆鼠吧？
然而那些參天的古木在夜色中呈現出一例的暗色，看久了讓人不寒而栗。凝雪感受著山風拂過臉頰的涼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漸漸轉過身去，準備回寢殿休息。
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凝雪渾身一震，恐懼瞬間爬上心頭。她想起白日裡山寺的梵唱和超度亡靈的經文，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難道這深夜裡真的有魑魅魍魎？
背後，那人的聲音如春風拂麵，輕柔地響起，宛如古琴輕彈，悠揚地喚著她的名字：「殿下。」
這聲音，哪裡像是傳說中的鬼魅，他清朗而溫潤，如溪水潺潺，又如玉笛悠揚，分明是屬於莊元瑾的。
她心中一驚，猛地轉過身去，隻見那人站在月光下，一身素白的衣袍隨風輕揚，仿佛與月色融為一體。月光如瀑般傾瀉在他身上，使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片皎潔的光輝中。他的眉目明朗如星辰，那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比山間的清泉還要清澈透亮。
「司業……」她驚呼出聲，隨後又迅速壓低了聲音，心中有些驚慌。
這裡是她的寢宮，他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萬一被其他人發現，那可如何是好？她緊張地四下張望，幸運的是，值夜的宮人都已經睡熟，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異樣。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輕地拉起了莊元瑾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清音殿外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如同夜色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穿過了長廊和庭院。他們沿途巧妙地躲過了兩隊巡邏的禦林軍，最終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桃花林中。
這裡的桃花開得正盛，一朵朵嬌艷欲滴，宛如粉色的雲朵在夜空中綻放。他們站在花海中，看著遠處的火光漸漸遠去，心中都感到了一絲安寧。
她看著他，眼中滿是驚訝和疑惑：「司業，你怎麼會來這裡？」
莊元瑾微微一笑，垂眸看著她，聲音柔和而堅定：「我聽天季說，端木軒帶著你來梵音山避暑。我便決定前來見你一麵。」
他說得坦盪而直接，而她聽後卻感到雙頰一陣灼熱，仿佛被火焰灼燒一般。她羞澀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其實……我也想見司業。對了，司業你住在什麼地方呢？」
莊元瑾微笑著回答道：「我住在嶽山寺。那裡山清水秀，是個修心養性的好去處。而且，我也有幸能在這裡看到桃花盛開的美景。」
她聽後笑了笑，精致的麵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明艷動人。她輕聲道：「我也很喜歡桃花呢。」
莊元瑾的目光再次投向她的小臉，隻見月光下的她肌膚如雪，眉眼如畫，美得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他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殿下人比花俏，這滿園的桃花在你麵前都黯然失色了。」
她聽後一愣，隨後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羞澀地低下了頭。她輕聲道：「司業你就會取笑我。」說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眨了眨眼睛問道：「司業……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聞言，莊元瑾眼底的笑意如晨霧般漸漸散去，隻餘下淡淡的痕跡，他的唇角依舊保持著那微揚的弧度，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沉重。「聽天季提及，他將那鶴頂散交予殿下已有些時日，是端木軒太過狡猾，讓殿下難以找到下手的時機嗎？」
凝雪原本眼中閃爍的亮光，在這一刻仿佛被寒風掠過，忽地黯淡了下去，她麵上的笑容也如霜打的茄子，驟然僵硬。
她想起了那日在鳳鸞宮中，那碗龍井茶中她已經偷偷下了毒，然而，當她看著那碗茶，心中卻猶豫了。他曾救她於危難之中，那一次，她停下手，也算是償還了他那份恩情吧。
她輕輕地合了合眸子，仿佛要將那些紛亂的思緒都關在眼內，然後沉聲道：「我曾有機會殺他，但想到他曾救我一命，我便將那份殺意壓了下去，算是將命還給他了吧。」
莊元瑾的眉頭微微皺起，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責備，「殿下，您太過良善了，這種心慈手軟可能會成為您的軟肋。端木軒此人非等閒之輩，想要他的性命猶如登天，若您曾有機會卻錯過了，這確實是個失策。」
凝雪聽到這話，心中一顫，那責怪之意如針般刺入她的心頭。她感到詫異，甚至有些難過。
她在這深宮之中，每日都在尋找機會給端木軒下毒，她知道端木軒是多麼精於算計的人，稍有不慎她便會萬劫不復。然而，他竟然會因為這件事責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