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動秋聲（1 / 2）
楊漾漾一抬眼就瞥見他唇角掛了點笑,摻著放浪形骸的壞，漫不經心的。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叫她難以忽視。
看我乾嘛？
我臉上又沒寫著答案。
楊漾漾腹誹著,因隨致的表現太過明顯,在場的人都順著他的視線朝她看了過來,議論紛紛。
她最害怕這種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仿佛她是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
又羞又氣，楊漾漾一個箭步上去,急急忙忙從隨致手裡搶走她的小書包,然後立馬轉過身，撒開腿就想溜。
可惜她才邁出一步，後脖頸的衣領就被男人輕輕拽住。
仿佛小貓被勒住脖頸,楊漾漾瞬間動彈不得。
「又想跑？」
他輕笑了聲,懶懶撩起眼皮，終於給了麵前的係花一個眼神。
「抱歉,我是來送我家小孩上學的。」
簡單一句話,瞬間擊碎在場所有女孩的芳心。
楊漾漾也愣住了，看著係花以西子捧心的姿勢飛快從他們眼前消失,圍觀的人群也因為隨致那句話作鳥獸散。
她後知後覺耳根發燙,一顆心像被塞進蜜罐裡一般。
我家的。
小孩。
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眼，楊漾漾差點就忘記了他們倆這會還在鬧別扭，嘴角不自覺往上翹。
好在馬上有人把她從美夢中喚醒——
「小羊？你在這乾嘛呢？」
蘇小羽扯著大嗓門從不遠處走來,身旁跟著個田園園。
「你、你鬆開！」楊漾漾轉過頭，壓低了聲音，氣鼓鼓的。
隨致低著眼笑,一副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
「還跑不跑了？」
宛若冷玉雕琢而成的精致俊顏不斷朝她逼近,鳳眸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無端透出一股又痞又壞的邪氣。
心跳驟然加快，楊漾漾想也沒想，忽然狠狠踩了他一腳，「快鬆手啦！」
這時候蘇小羽和田園園已經走近，兩個女生一下朝她撲了上來。
田園園趁機附在楊漾漾耳邊低語:「嘖嘖，這就是你那位好哥哥？本人居然比照片還帥……」
「你在微信裡說的是怎麼回事，快點老實交代！」蘇小羽抓住了重點，「看你倆這眉來眼去的樣子，哪裡像被拒絕了？」
隨致還在旁邊，蘇小羽這嗓門大得像是生怕他聽不到似的。楊漾漾乾笑了下，把她倆往前推:「回宿舍再說，我一定跟組織全部交代。」
說完，她頭也沒回，更別提看一眼隨致的表情了。
至於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楊漾漾當然也不知道。
一回到寢室，她就被三個室友包圍著，左一句右一句像審犯人似的盤問了半天。楊漾漾不得不一五一十坦白交代了這段時間以來她和隨致之間發生的事情。
聽她說完後，蘇小羽捧著臉，「所以，跟帥哥接口勿到底是什麼感覺？」
田園園:「他的嘴唇看起來特別性感，總覺得口勿技會很厲害……」
「停！」林甜是最清醒的那個，「你說，你親了他之後，他就跑了？」
楊漾漾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
「呸！渣男！」林甜叉著月要，「這還用問嗎？妥妥的，吃乾抹淨不認賬的臭男人！」
看到她義憤填膺的模樣，楊漾漾有些心虛地別開眼，認真說起來，被占便宜的應該是隨致才對吧？
雖然嚴格來說，她也不算是把他吃乾抹淨了，畢竟才剛碰到他的下頜，還沒親到嘴唇呢……
蘇小羽再一次抓住重點:「那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和隨致現在的關係？
楊漾漾歪著頭想了好一會，還是毫無頭緒。
「他大概，還是把我當成妹妹了。」
「什麼妹妹，呸！」林甜先入為主，越琢磨越覺得楊漾漾這位心上人毫無疑問就是個渣男，「通通都是借口，還不是為了吊著你。」
聽到別人說起隨致的不好，楊漾漾心裡頭還是會下意識感到不舒服。
她認真反駁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生怕林甜一激動會和楊漾漾吵起來，田園園趕緊說道:「先不管這些，關鍵是，小羊你是怎麼想的？」
蘇小羽也接過話頭:「對，你還準備繼續在他這棵樹上吊死嗎？」
仔細算算，喜歡隨致這件事情，楊漾漾已經默默堅持了快五年。如此漫長時光形成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楊漾漾還沒回答，林甜已經開口:「還繼續什麼？等發生關係後他又跑，你不是更傷心嗎？」
她頓了下，語重心長勸道:「小羊這麼好的女孩，啥樣的男人找不到啊？何必非死心眼吊死在一顆歪脖子樹上。」
蘇小羽也同意林甜的觀點:「要不，你先冷處理一段時間，去接觸一下其他男生，說不定你就會發現，你對他的感覺隻是一種幼稚的迷戀罷了。」
「小羽說的沒錯！」
林甜重重拍了下楊漾漾的肩膀，擅自決定道:「下周咱們係跟建築係不是要聯誼嘛，到時候你試試和其他人交往，正好借這個機會忘掉那個死渣男。」
楊漾漾根本沒機會說出拒絕，三個室友已經興奮地討論起來下周聯誼要怎麼打扮才能驚艷全場。
*
直到晚上睡覺前，楊漾漾才想起來把手機開機。
剛調完鬧鍾，便看到好幾條來信提示，顯示發送時間都在下午五點鍾。
【sz:石榴剝好了的，不能放久，早點吃完。】
【sz:給你訂了牛奶，記得去小賣部取。】
【sz:空了給我回個電話，我們好好談一下。】
……
羅裡吧嗦的。
楊漾漾扁了扁嘴，心道，她又不是小孩了，才不要喝什麼牛奶！
不過，石榴？
她一骨碌爬了起來，這會才起了心思打開他買的那一大袋水果。
除了上邊的蘋果、鴨梨、橘子之類的，最底下果然有一盒石榴籽。
因為裝在塑料保鮮盒裡，每一顆都被保存得很完整，晶瑩剔透的，如同紅寶石一般。
楊漾漾下意識看向自己手腕上同一色係的石榴石手鏈，心頭湧過一陣暖流。
她從來沒問過隨致那年怎麼會漂洋過海寄給她這麼一串手鏈，這精致的小玩意壓根不像是他那種鋼鐵直男能想得出來的禮物，直到這一刻，楊漾漾忽然記了起來。
那是許久以前的中秋夜，她曾無意跟隨致提起過，那些漂亮的石榴籽很像寶石，若是能串起來就好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句話，隨致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若是以「哥哥」這個身份來說，隨致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偏偏，她不甘。
不甘隻做他的妹妹，不甘止於這不遠不近的距離。
輕輕揭開盒蓋，少女抓了一把石榴籽放進嘴裡，嫣紅汁液沾上舌尖，帶來酸酸甜甜的滋味。
皎白月光落了一地，她慢慢下定決心，就這樣吧，就止步於此吧。
做隨致的妹妹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她還能一直遠遠仰望著他。
這樣就夠了。
她不能再貪心。
轉眼就到了外語係和建築係舉辦聯誼晚會那天。
剛吃過晚飯，作為寢室裡年紀最小的老幺——楊漾漾被三個女人按在凳子上，像實驗室的小白鼠一般被她們手忙腳亂鼓搗起來。
蘇小羽自信滿滿提出要幫她設計發型，田園園貢獻出她之前在專櫃買的亮片吊帶裙，而林甜則負責為其他人打造去參加晚會的精致妝容。
「有必要這麼誇張嗎……」楊漾漾看著被蘇小羽強行摁在她眼睛裡碩大的美瞳彩片，總覺得怎麼看怎麼怪異，跟電影裡的et似的。
蘇小羽一邊幫她綁著麻花辮，一邊抽空說道:「你不懂，這是現在最流行的狗狗眼，blingbling的，多清純無辜！」
行吧。
楊漾漾低下頭看到月匈前裸露的大片肌膚，眉頭一皺:「這領口也開得太低了吧……」
田園園給的這條裙子肩帶細細的，感覺不需要怎麼用力都能一扯就斷，楊漾漾總覺得這衣服穿著很沒安全感。
「這叫，斬男大殺器！」
田園園一臉遺憾:「可惜我月匈圍大了，穿不上。」
「……」感覺心口被紮了一刀，楊漾漾抬頭看向鏡子，還是林甜靠譜一點。
經過她這雙巧手，楊漾漾的整張臉明明也沒有太大的變動，可看起來就是比之前漂亮了許多。
經過三個室友的精心打扮，等楊漾漾站起身來，差點都認不出全身鏡裡那個明媚動人的人是自己了。
聯誼晚會的地點定在了教學樓e棟頂層的大教室，這一棟樓沒有電梯，隻能爬樓梯上去，即使這樣，女孩們還是紛紛穿上了高跟鞋。
楊漾漾唯一的一雙高跟鞋還被扣留在隨致那裡，這會買新的已經來不及，她乾脆就穿著小白鞋出門了。
她們出門時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會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人。
當四個女生踏進教室後門時，建築係的男生「刷」一下全部都往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難怪都說外語係出美女，這質量也太高了吧。」
「我喜歡那個最高的，冷艷型禦姐，我的菜！」
「你們不覺得最前邊那個特別二次元嗎，特別是月匈，嘿嘿嘿……」
「我喜歡最後邊穿吊帶裙那個，看著好純，是兄弟的話，一會別跟我搶啊。」
……
此時楊漾漾幾人並不知道，建築係的大群裡已經有人開始在打探她們的信息，討論得十分火熱。
擺在她麵前的是一人一份的奶茶和薯條，用料廉價的勾兌奶茶剛喝上一口，就膩得楊漾漾有點上不來氣。
晚會開場，第一個節目是她們係幾個女生自創的古風舞蹈。楊漾漾托著腮看了一會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最近她失眠越發嚴重，每晚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就是隨致那張臉，弄得她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