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空城（1 / 2）
沈清和將葉營趕出營帳之後，獨自坐到鏡子前。
她的眼睛肖似父親，長得有幾分英氣，而哥哥的眉眼隨了母親，多出幾分柔婉來。
她想著沈槐序的樣子，盡力將自已打扮的與哥哥一般無二。
可真要細細回憶沈槐序的麵容，她才猛然驚覺，她已經很久未曾麵對麵與哥哥說過話了。
她常年在軍中，偶爾見麵，也是他高高在上，她俯首聽命。
這君臣之分，好似一道天塹，將兄妹二人分隔兩端。
她遙遙地想起兒時，父親尚未起兵，她與哥哥在家中打鬧，那時他搶了她的摩侯羅，她追著他滿大街亂跑，恨不得從城東追打到城西。
那時她還很小，其實記憶不太分明，隻是哥哥總談起來，說那時她就有女將軍的風範。
其實哥哥也總是掛念著她的，隻是上位者可大度，為臣子的卻不能真的不在乎規矩。
朝堂間又總有人說哥哥性子太過溫良，若她是個男子，這天下合該是她的。
她隻好處處守著規矩，不敢半分逾矩，孩子時候，終究是再沒有了。
沈清和的妝還沒畫完，她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已，那隻改過裝扮的眼睛回望著她，那是肖似哥哥的眼睛。
她痛哭起來，月匈口像被生生剜走心髒，晾在這盛夏涼夜，馬蹄踐踏，狼群啃食，不得完全。
「邦——」
營帳之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已是四更了。
沈清和止住眼淚，強自鎮定起來，現在還遠遠不到她能夠哀傷的時候。
她洗了把臉，重又對鏡裝扮起來，她將發髻高高挽起，穿上盔甲，史安和自營帳外進來時，見沈清和的樣子，心下一悸。
實在是，太像了。
沈清和原本就長得頗有幾分英氣，身形高挑，與沈槐序有幾分相似。
偏偏沈槐序卻有幾分秀氣，中和了男子的硬朗，現如今這幾分女相，又正好貼補了沈清和為女子扮男裝的不足。
再加上沈清和常年軍中殺伐，眉宇之中自帶幾分颯爽，如今站在人前，若非身量不如沈槐序高大，還真叫人不好分辨了。
沈清和見眾人驚訝的眼神，就知自已不算白費功夫，她壓低嗓音，「天色昏暗，我坐在馬上，想來渭州守將也不好分辨。」
史安和忍不住一哆嗦，他總覺得好像在和死去的沈槐序對答似的，難免心虛。
「渭州原先的折沖都尉不肯隨王舉謀反，已被他斬殺，如今渭州守將也不知是誰了，但想來總歸是地方守將，未必有機會得見天顏，」葉營淡淡開口，這話直戳史安和肺管子。
若非王舉謀反，他能隨行出征，史安和可不就是一輩子未必有機會得見天顏的地方守將。
「他們大約也隻見過畫像，就算有幾分不像，大約也難以察覺。」
沈清和點點頭，將視線轉向躲在一旁，不肯開口的柏奉，「柏中尉怎麼看起來精神不好，可是病了？」
柏奉心裡愧疚，不敢抬頭看沈清和，「回殿下，是有些，抱恙。」
「既如此，溈水湖也需有人駐守，不如柏中尉就留在大營照看吧。」沈清和心下了然，也明白柏奉的不得已。
「那就由史都尉，帶兵隨我去渭州城。」
這話也恰合了史安和的心意，他正怕萬一在渭州期間，若是真叫陳平雲找到了沈清和麵前，那就多出許多變數來。
沈清和帶著眾人離開營帳，大營之外，兩千人馬整裝待發。
史安和見沈清和一派淡然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殿下，您說的三千精騎，可要先去大軍駐地調派。」
沈清和淡淡搖頭，「不著急。」
話音未落，眾人就聽遠處馬蹄聲起，官道邊密林之中，沖出三千精騎，為首的到了沈清和麵前，下馬行禮：「殿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