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天大地大何處是家(冷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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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就如天神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身上帶著凜冽的寒氣,那雙看向高台的眸子變得猩紅,雙拳緊握,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帶著刻骨的疼痛,漫天的悲憤,讓躲在暗處的我愣了一下,他的恨從何而來?

「少主,走吧——」身旁一個黑衣人叫他,聲音帶著恭謹,他在夜色下佇立了好一會才轉身。

「你也走吧。」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發現躲在大石後麵的我,雖然他的聲音冰冷無情,但卻沒有惡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憐憫,他是這個暗夜裡唯一的光明。

我不知道那一刻為什麼那麼信賴他,我用顫抖的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袖,我跪在地上求他將我的父母的屍體偷出來安葬。

我不能讓他們暴屍在此,我不能讓鷲鷹一點一點地將他們啄食,他看起來隻比我也大幾歲,但他身上散發出的力量與霸氣卻像能讓天地動搖,讓人信服。

「隻要你肯將他們的屍體帶下來,我這條命以後就屬於你了。」

我稚氣但堅毅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雖然已經隔了好多年,但我依然記得那晚我看向他目光的乞求,而他唇間的不屑。

「我要你的命何用?」

「我以後會讓你覺得有用。」

我倔強地看著他,他目視前方,微微出神,我不知道他怎會突然改變主意,但我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帶來的手下,以極快的速度將高台上的守衛一一擊斃。

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姿態翩然優雅但卻一招致命,那一刻我以為是神仙下凡,又疑似閻王再世。

我親自將父母他們埋在了地下,匆匆忙忙,生怕被發現。

這些平坦的墳墓,沒有墓碑,沒有隻言片語,但卻葬著我最愛的家人,我甚至連看他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我不敢看他們身上的傷口,我不敢看那已經腐爛的屍體,隻希望他們入土為安。

很多時候,我真的想隨他們而去,他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真的很孤獨,孤苦無依,痛苦不堪。

「從今以後我的命是你的了,你帶我走吧。」我迫切地想逃離這裡,我以為隻要離開這裡,我就不會害怕,我晚上就不會發噩夢,就不會看到父母他們鮮血淋漓的身體,但後來發現即使離得很遠了,我還是會發噩夢,還是會想起自己那顫抖的手,如何執劍直入他們的心窩。

「我不需要一個包袱。」

他的聲音縹緲,似乎從遠處傳來,但卻讓人絕望,他轉身離開之時,我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他的速度很快,即使我擅長奔跑,即使爹說我是草原的豹子,但我的速度還是及不上他。

「別跟來了,我不需要你報答。」

「當年我也渴望有人這樣將我的親人救下,隻是無人能救。」

他的嘆息很輕,但卻讓人覺得很重很重,重得喘不過氣來。

「帶上我。」我執拗地看著他。

「怕殺人嗎?」我殺的人還少嗎?但我還是怕,我白天不怕,黑夜也怕,人多的時候不怕,孤身一人的時候也會怕。

「我不怕。」我無畏地迎著他的目光。

「跟著我,你能報仇,但從此你將不是你,你隻是我手下一個殺手,隻為殺人而活,隻為完成我的任務而活,你是否願意。」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隻要能報仇,我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娘臨死的時候叮囑我忘記仇恨,不要報仇,但是希望我好好活著,但我做不到。

那些殘酷而冰冷的笑,那些明晃晃的刀子一直印在我的腦海當中,仇恨沖垮了我瘦弱的身子。

我跟著他回去,成了鬼煞門的一個殺手,一個可以經受任何鍛煉而不喊一聲苦的殺手,一個除了練武可以幾個月不說一句話的殺手。

在鬼煞門我很少能看得見他,我記得進入這個看似天堂,但卻殘酷過地獄的地方時,他對我說還可以反悔,如果後悔了就離開,去做一個平凡人,此生不要再想報仇,因為這裡的殘酷會遠超過我的想象。

「如果我要離開,是不是自盲雙目?」

「如果是別人,根本沒有機會活著離開這裡,但我可以破例用藥物,讓你忘記這裡的一切。」

他的聲音永遠是如此冷漠冰冷,冰冷得讓人害怕,即使他曾救過我。

我留了下來,即使我是唯一一個到了這裡還有反悔機會的人,但這裡的殘酷真的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

我記得我進初卒營的時候有十個人,但能活著出來隻有我一個人,其他人都被我殺了。

管初卒營的那個叫老鬼的殺手對我說,即使他們不被我殺,終有一天也被別人殺,弱者做不了殺手,他叫老鬼,但一點都不老,長得還很好看。

但後來老鬼被殺了,因為愛上了一個不該愛女人,這個女人日後殺了他,取代了他的位置。

隻是這個女人並不能笑到最後,她也死了,死在濯國的皇宮,死前那惦記著她心愛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她隻看過他冰冷的麵具,即使這個男人將她送給別人,即使這個男人對她不曾有一絲愛戀。

他們都是弱者,因為他們動了情,有了致命的弱點,那時我就對自己說這一生絕對不能動情,因為我要活著。

殺手也許就應如此,泯去所有的憐憫心,泯去所有的人性,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我連自己最親的人也能殺,何況是一群無親無故的人?但看著他們一個個從我身上倒下去,看到他們臨死前那怨毒的眼神,我在夜晚還是會害怕。

我想念娘溫暖的懷抱,我想念爹叫我是小狐狸之時的自豪,我想念摩西那淳樸而富饒的土地,我想念我的大哥、二哥,但很多時候浮現在我腦海卻是自己麵目猙獰,拿著帶血的劍,浮現他們身上那噴湧著血的大窟窿,所以我不敢想她們。

有時我發瘋地練武,有時我用劍一刀一刀劃破自己的手臂,看著鮮血汩汩而出,我感覺身上的罪孽就輕了幾分,活得如此痛苦是為什麼?

我如一個孤獨的小獸,默默地在黑夜裡舔著自己的傷口,但這傷口總不會痊愈,時間越長腐爛得越厲害,也越來越痛。

再見到他是三年之後。

「很好,你還活著。」

這是再次相見他說的第一句話,依然是銀色的麵具,隻是他的身姿比我見他那年挺拔了很多,如果當年像一個小青鬆,那如今的他就像一棵不會倒下的大樹,一座讓人卻步,永遠不敢攀援的高山。

他親自傳授我武功,整個鬼煞門就隻有我有這個資格,我不知道他看中了我什麼?雖然我們有師徒之實,但卻沒有師徒的名分,我跟其他殺手一樣稱他為門主。

他嚴厲苛刻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每次練完我都軟倒在地上,整個人像死去一般,但我從來沒有哼過一聲,我不知道是不是仇恨支撐著我?但我感覺我的靈魂早在多年前那個高台上死去。

「不想被人殺,你就得有殺人的本事,再來。」他的話總是很少,我從他的眼裡看不到溫情,隻有冷漠。

「你現在的苦算不了什麼,比我當年好過多了。」

我與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是一個小孩,其實他也隻是比我大幾歲,我不知道他怎樣當上了鬼煞門的門主,我也不知道他過著怎樣的生活,有時我會想那白衣包裹著的是一顆怎樣破碎的心,怎樣鮮血淋漓的身體?

我完成第一次任務的時候,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很好。」

完成第二次任務的時候,他懶懶地臥在那片草地上說了一句:「不錯,還能活著。」

我在執行第三次任務的時候,因為輕敵幾乎慘死,回來的時候,身上被砍了十八刀,血浸濕了衣袍,他不允許任何人為我止血,甚至還往我唯一沒有受傷的手臂狠狠刺了一刀。

我沒忍住喊了出來,而他卻優雅無比地吃著桌子上那珍稀果子,而我的唇卻因缺水而乾裂,那時我覺得他實在該死,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恨不起他來,也許在不知不覺之間,我把他當作了親人。

我痛暈過去,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冰冷的地上,身上的傷口依然沒有包紮,而他已經不在。

「門主要我告訴你,永遠記住今日的痛,下次再輕敵,不是痛而是死。」

我朝窗外看去,剛好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挺直得讓人生畏,這些年我可以說是從屍骸堆裡走過,我不怕任何活人,但他除外,對他我既敬又畏,既想親近又無法靠近。

他對我似乎與其他人沒什麼兩樣,都是如此冰冷冷漠,但其實又是很不一樣。

他表麵上對我比任何人都要苛刻、殘忍,但實際他對我比任何人都要寬容,我是鬼煞門唯一一個沒有吃下噬骨丸的殺手,他對我甚至沒有用任何藥物,但也許他為這事悔得腸子都青,因為他沒對我下藥,我背叛了他,帶著他最心愛的女人隱居了三年。

鬼煞門的任何人他都能掌握行蹤,但他卻對我無可奈何,因為他不曾防我,估計他這三年日日夜夜不停地詛咒我吧,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依然義無反顧地帶她離開,有時想想,我真是壞得可以。

我有很多次想將小夜送回到他的身邊,但每次都不舍得,其實我這三年可以說過得幸福快樂,但也過得痛苦煎熬。

我從她身上得到很久沒有的溫暖,但我也忍受著良心的拷打,每次想起他冰冷的臉龐,我都會打哆嗦,不僅是害怕,還有愧疚,對他我的感情很復雜。

如果他要我的命,我會定定讓他取去,毫不反抗,但我就偏偏無可救藥地愛上他的女人,其實他對我已經很容忍,他已經不少暗示我不能覬覦他的女人,但我還是覬覦了,換其他人我早死了幾百次。

在很多個備受煎熬的夜晚,我會惱火地問自己,我怎會愛上了她?我怎能愛上他的女人?這個女人有什麼好,我怎會變得如此情不自控?

是那個煙雨朦朧的夜晚,還是她傳授她武藝時她那耍賴的笑臉?抑或她餵我第一口粥之時?

我想起他們情難自控的那個夜晚,我聽到他重重的喘息,聽到他說的那些耳熱心跳的情話,這樣的他,我很陌生,想起那晚,我總會惡作劇般笑了,因為那晚我是故意打擾他的。

我記著那天下著細雨,一路上他二話沒說,隻忙著趕路,似乎回遲一點,鬼煞門就麵臨覆滅之災一般,認識他那麼久,他都是從容而優雅,這樣焦慮匆忙的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的速度太快,我已經盡了全力,但依然是趕得氣喘籲籲,但卻不敢提議住客棧,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對他我一直服從。

那晚她以為我是他,閉著眼睛沖進了我的懷中,將我緊緊摟住,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被人如此摟著,這種感覺很特別,也許自娘他們死了後,再也沒有人如此抱過我。

娘的懷抱讓我溫暖安心,她的擁抱卻讓我心跳加速,現在的我即使殺人心跳也不會異常,而今夜似乎有點怪,極少接觸女人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這突而其來的溫暖,那軟軟的身體,讓我幾乎不舍得鬆手。

但當我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森冷的眸子,一股透骨寒意從心底冒出來,一會就通體冰涼,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逃命般走了,但事後想想是他的女人主動摟我,我怕什麼?

但晚上躺在床上,自己竟然還能聞到那淡淡的清香,如鄉野小路的花香一樣自然清新,讓我生出淡淡的依戀感。

在鬼煞門那麼多年,我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我也不需要,隻是寂寞的時候特別想娘。但我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因為每次想起她們,我整個人都要鬱悒很久,尤其是月匈口那隱隱的痛,讓我承受不了。

平日除了與門主說話之外,我一年四季的話不夠四句,所以這裡的人都怕我,怕我會無聲無息地取其性命。

他叫我教她武藝,訓練她的聽力,我很不願意,但他的命令我沒有勇氣去違背,在鬼煞門他就是主宰,他一個眼神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他一句話可以讓一個人不願再世為人,更重要的是他讓我們的父母入土為安,這比救我一命的恩情還要大,所以隻要他開口的事情即使搭上性命我也會替他完成。

鬼煞門的女人如果不是狠得嚇人,就是美得驚人,其中不乏投懷送抱者,但他卻不為所動,而眼前這個女人漂亮倒是漂亮,但似乎比我還小,不過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身材也就別提了,他怎麼就喜歡上一個孩子,他這喜好真是特別。

以前他給我的感覺要不是一個天神,就是一個閻王,如今我才覺得他是一個人,尤其對她說情話時那溫柔勁,讓我身體一陣發冷,我似乎還不能接受一個那麼冷酷的人變得如此情意綿綿。

其實她的資質很不錯,天生就是一塊練武的料,對她我特別狠,因為她的男人曾經也更狠,我不敢怨他,但倒有膽量折磨一下他的女人。

但她的忍耐能力超出我的想象,但每次折磨一下她,我的心竟然微微疼痛,偶爾身體靠得近一點,我的心跳竟然異常急促,不知道是為什麼?

知道她順利通過竹林的考驗,我的唇竟然為她微微勾起,看著他與她離開鬼煞門,我第一次有了悵然若失的感覺。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他再次回到鬼煞門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她,很多夜晚我見他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草地上仰望著蒼穹,一坐就是一整晚,有時會看著竹林一個人發呆。

「冷佚,過來陪我喝喝酒。」這是他第一次邀我喝酒,聲音帶著夜風的涼意,我走了過去,拔開酒塞子,酒的香味彌漫在夜空當中。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口一口地喝著,天微微亮的時候,他依然沒有醉意,但離開之前卻喃喃地說:「我想她了。」

一個大男人居然說這樣的話?

「想她就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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