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上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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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午3點28分

一架「獵鷹2000」公務機鑽入科羅拉多東部平原上空的暴風雲中,開始側翼俯仰而行。勞倫斯·施特勞斯摘下老花鏡,用大拇指與食指揉了揉鼻梁。作為華盛頓最德高望重的律師之一,他天生就有「坐飛機緊張症」,於是他盡量避免坐飛機——尤其是私人飛機,他覺得私人飛機就是一個帶著翅膀的死亡陷阱。但是,就他手頭正在處理的這件事來說,他的客戶指令他在極度保密的情況下搭乘一架借來的客機從華盛頓飛往科羅拉多。一般來說,勞倫斯·施特勞斯不允許客戶決定他的個人行程或旅行方式,但是這件事上他破了一次例。這位客戶是一位私人朋友,而這位朋友又恰巧是美國總統,他安排給施特勞斯的任務在性質上極為敏感,隻有總統和總檢察長知曉此事。

「獵鷹」鑽出暴風雲,飛入比較平穩的氣流層。施特勞斯重新戴上眼鏡,看著攤在前麵工作台上的文件:「美利堅合眾國訴阿卜杜拉·阿卜杜爾·拉紮克教長」。昨天深夜,總統在白宮裡親自把文件交給他。但看過政府控訴那位埃及教士的案例之後,施特勞斯了解到一些情況,意識到之前的官司本來很可能敗訴。如果當時那位教長請到一名出色的辯護律師為他精心整理辯護詞,並且提起撤銷起訴的動議,那麼便可輕而易舉地勝訴。但是那位教長沒有聘請出色的辯護律師,他從曼哈頓請來了一位隻會嘩眾取寵的民權戰士,那位戰士徑直走進了檢察官的陷阱。如果當時由勞倫斯·施特勞斯擔任他的刑辯律師、那麼他的案子根本就不會走到大審那一步,被指控的罪行可能也會比這輕上許多,或者還可能被直接宣布當庭釋放。

但是勞倫斯·施特勞斯並不接阿卜杜拉教長那一類官司。事實上,他很少接官司。在華盛頓,他被眾人稱作「誰都不認識,但誰都想要」的律師。他從不接受媒體采訪,遠離華盛頓的各種雞尾酒會,二十多年來他唯一一次出現在法庭上,是因為有一次他沿著華盛頓巴特瑞·肯布爾公園西北端晨跑時有個人毆打他,他需要出庭作證。施特勞斯從來沒有打過一場大案要案,一些具有開創性的上訴案例中也沒有他的簽名。

他在華盛頓的影子下工作,在那裡,政治背景與私人關係比法律方麵的才華更重要,而且,不像他在華盛頓法律界的同行們,他有跨越政治陣營的能力。他的政治是實用主義的政治,他的意見常常備受重視,不論入主白宮的是哪一黨派,他每年都要在大衛營峰會待上幾個星期。他能夠幫助修改政策、平息怒氣、調解矛盾、製訂妥協方案,既能讓各種麻煩煙消雲散,也能成功擊退檢察官。他認為庭審如同拋骰子,而他不喜歡玩這種碰運氣的遊戲除了每周四晚的撲克牌局,參加牌局的有美國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兩名前任總檢察長和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上周他贏了一大把——他經常贏。

飛機上的對講機出現了一陣靜電乾擾的雜音,隨後傳來了機長的說話聲,他通知施特勞斯,飛機將在十分鍾後著陸。施特勞斯把文件裝進公文包,看見窗外雪茫茫的平原越來越清晰。他覺得這次隻怕是一項費力不討好的任務。他拿到一把爛牌,對手的牌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隻有虛張聲勢一番。他不喜歡虛張聲勢,那是輸家才用的招數,除了坐飛機以外,他最討厭的一件事便是輸。

美國最高戒備管理監獄,也稱為「超級戒備監獄」的「洛杉磯惡魔島」與科羅拉多州的佛羅倫薩南岸相距兩英裡,藏在科羅拉多高地沙漠地區綿延的褐色山丘背後,難以為眾人察覺。美國最棘手、最危險的四百名囚犯關押在「惡魔島」,包括西奧多·卡欽斯基、特裡·尼克爾斯、埃裡克·魯道夫、馬修·黑爾、大衛·萊恩和安東尼·瓦斯管·卡索-盧切斯犯罪家族的第二首領。關在那堵高牆之後的還有大批恐怖分子,包括卡裡亞斯·穆薩維、理查德·雷德和拉姆齊·尤瑟夫1993年世貿中心首起爆炸案的幕後操盤手。

盡管監獄裡的囚犯都大有來頭,但是最近有調查顯示,監獄的管理人員嚴重不足,安全狀況極為不佳。加利福尼亞州的檢察官們得知,墨西哥黑手黨頭目魯文·卡斯特羅在「超級戒備監獄」的牢房裡經營著他在洛杉磯的犯罪企業;西班牙當局也發現,世貿中心案的密謀者穆罕默德·莎拉梅赫與馬德裡地鐵爆炸案的恐怖活動小組曾有過信件往來。勞倫斯·施特勞斯坐在聯邦調查局座駕「薩博班」的後座,經過監獄院門時,他內心祈禱那幫備受譴責的獄警們至少在他坐飛機回去之前的這段時間裡,維護好監獄的秩序。

監獄長在接待區等候施特勞斯。他鄭重地與施特勞斯握手,小聲向候幾句之後,他轉過身,一聲不響地領著施特勞斯走進監獄的深處。他們經過一長排牢門,裡麵關著的都是一個個不可逆轉的生命終局。施特勞斯曾與總統一起乘坐核潛艇,那種感受他發誓再也不想經歷。但現在他又有了同樣的感覺--幽閉、恐怖,與之前的寒冷刺骨不同,現在是大汗淋漓。

監獄長領著他走進一間安全會見室,房間用樹脂玻璃隔成兩部分,來訪者在一邊,囚犯在另一邊,兩邊連著電話線。房間裡貼著一塊標牌,提醒雙方他們的對話將被電子監控記錄下來。施特勞斯看著

監獄長,說:「恐怕這個不能用。」

「我們會關掉錄音設備和監控攝像頭。\"

「這次的談話不能通過電子設備來進行。\"

「中情局和聯邦調查局沒提過這種要求。」

「我不是為中情局或聯邦調查局工作。」

\"這是規定,施特勞斯先生。」

施特勞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個電話一——僅此而已。打一個電話我就能讓我的要求實現。但我們還是不要浪費這寶貴的時間了,我們想個合理的折中辦法吧。」

「你想怎麼安排?\"施特勞斯把想法告訴他。

「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有放他出牢房了。」

「那正好讓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你知道外麵有多冷嗎?」

「給他件大衣。」施特勞斯說。

天已經開始黑了,施特勞斯被領著從一道安全門走進西邊的活動小院。院子正中央擺著一張折疊桌和兩把折疊椅,弧光燈在電籬笆網的上方熠熠發光。四名獄警如同雕塑一般筆直地站在院子四周,瞭望台的欄杆旁還有兩名,那兩人拿著槍對準下方。施特勞斯向監獄長點頭示意,然後隻身走進院內,在為他準備的椅子上坐下來。

五分鍾後,阿卜杜拉·阿卜杜爾·拉紮克教長從牢房區走出來,他兩手兩腳戴著鐐銬,身旁挨著兩名身材粗壯的獄警。他的個子比施特勞斯想象中的要矮,大概五六英尺,瘦得如同飢民一般。他穿著一身橘色的囚服,瘦骨嶙峋的肩膀上披著一件棕褐色的防風服,臉上的胡子像雜草一樣淩亂,施特勞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胡子下麵那張因為疾病而變得灰白鬆弛的臉。這是一張垂死之人的臉,他想,一張多年未見過陽光的臉。但是,他的眼睛裡仍然閃耀著一種自命不凡的智慧。勞倫斯·施特勞斯能夠謀取生機,正是憑借他能夠對人做出迅速判斷的本領。他對阿卜杜拉教長的第一印象是:這是個勇敢無畏、心堅定的男人,全然不是媒體和庭審時控方所描述的那種滿嘴胡話的狂熱分子。他遠勝於一個有價值的對手。

教長在椅子上坐下,施特勞斯對其中一名獄警說:「卸下他的鐐銬吧,謝謝。」

獄警搖了搖頭:「這有違規定。」

「我來負全部責任。」

「對不起。」獄警說,「在『超級戒備監獄』裡,這條規定不能違背。囚犯出了牢房之後必須戴著鐐銬,對吧,阿卜杜拉教長?」兩名獄警拍了拍教長的後背,然後轉過身走回牢房區。這個埃及人一言不發,隻是直直地盯著勞倫斯·施特勞斯的眼睛。

\"你是誰?」他說的英語帶有濃重的阿拉伯口音。

「我是亞瑟·漢密爾頓。」施特勞斯說。

「你為美國政府工作,漢密爾頓先生?」

施特勞斯搖了搖頭:「我想首先我得申明,我是非官方派來的公民。我與美國政府沒有任何聯係。」

\"但你肯定不是自發地來到這種地方的,你肯定是被人派來的。」

「對。」

「誰派你來的?」

施特勞斯望了一眼瞭望台上的獄警,然後看著阿卜杜拉教長:「我是美國總統派來的使者。」

教長聽完,表情十分冷靜。「我一直在等你來。」他說,「你有何貴乾呢,漢密爾頓先生?」

「我想你已經知道你的團夥在倫敦綁架了美國大使的女兒,並且威脅美國說如果不釋放你,把你送回埃及,他們就要取她的性命。」

「注意你的措辭,漢密爾頓先生。伊麗莎白·霍頓在我們的眼中是一名合法的攻擊對象,如果她死了,她的死也不是謀殺,而是有正當理由的『殺生』。」

「所以說,你知道他們都以你的名義做了些什麼事情?」

「我一清二楚,漢密爾頓先生。」

「你與那場襲擊有關係嗎?」

「你是在問我,是不是我命令他們或者幫助他們發動襲擊的嗎?」

\"對。」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自從被關在這裡以後,我便與『安拉之劍』再無聯絡。所有他們以我的名義開展的活動都是在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不為我所知的情況下進行的。」

「是你哥哥組織的?」

「我不知道。」教長的臉上閃現過一絲笑容,「你很會問問題,漢密爾頓先生。我猜你是一名律師,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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