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4）（1 / 2）
星期三，晚上9點30分
加百列一開始隻聽而沒有說話。車輛在濕漉漉的街道上高速行駛，遠處有一聲喇叭聲，像是在警示麻煩的到來。
「晚上好，伊沙克。」他用阿拉伯語平靜地說，「我希望你能認真聽我說話，因為我隻會說一遍，聽到了嗎，伊沙克?」
「你是誰?」
「我想你的意思是聽到了。你父親在我手裡，伊沙克，還有哈尼法和艾哈邁德。我們來做個交易，伊沙克，就你和我之間。你把伊麗莎白·霍頓給我，我把你的家人還給你。如果你不送還伊麗莎白·霍頓，那麼我就會把你的家人送上去埃及的飛機，把他們交給SSI審訊。你知道SSI的審訊室是什麼樣子的，對吧，伊沙克?」
「我父親在哪裡?」
「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伊沙克。這個電話隻有我自已用，我要你用筆記下來，因為它很重要，你不能忘記它，準備好了嗎，伊沙克?」
沉默。然後一個聲音說:「準備好了。」
加百列說了一遍電話號碼:「十分鍾後打那個電話找我，伊沙克。現在是9點31分，9點42分的時候我就不會接電話了。聽清楚了嗎，伊沙克？不要考驗我的耐心，還有，不要做錯誤的選擇。」
「是他嗎?「
易卜拉欣合上眼睛，手裡撥動念珠。\"是。」易卜拉欣說，「是我的兒子。\"
卡特和莫特森一人走向一部電話，快速地打起電話來。莫特森打給他在「丹麥電信」——丹麥的一家電信企業裡的一個下屬，卡特則打給了國安局總部馬裡蘭州米德堡的中情局聯絡官。五分鍾後，他們同時掛斷電話，像牌局上的玩家一樣彼此看著對方。莫特森先出了牌。
「丹麥電信說，電話是從比利時的一部手機上打出的。」他說，「如果我們聯係比利時的兄弟，就可以找到他打電話的時候具體在哪個位置。」
「不用那麼麻煩，」卡特說，「他在列日東部，很有可能在A3高速公路上。這個電話不是他昨天晚上用的那個，而且電話現在已經沒有信號了。」
他打了哈尼法的手機，然後又撥了一遍公寓的電話。加百列讓電話鈴一直響著，沒有去接。最後，截止時間快要臨近的時候，他打給加百列的那個號碼。中情局的技術人員把電話線路接到錄音機上，並直接傳送給華盛頓。讓所有聽電話的人都大為惱怒的是，加百列等電話響了四聲之後才把它接起來。他把聽筒拿到耳邊，語氣清脆明快，有條不紊。
「你把時間掐得很緊哪，伊沙克。要是我，我可不會養成這種習慣。」
「我的老婆和孩子在哪裡?」
「他們這會兒正坐在哥本哈根市外空軍基地內的一架私人飛機上。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就全看你的了。」
「我父親呢?\"
「你父親在我旁邊。\"
\"你在哪裡?」
「我在哪裡根本不重要，伊沙克。現在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伊麗莎白·霍頓。你手裡有她，而我想要回她。我們來讓這筆交易實現，就你和我，沒必要讓其他人參與進來。不通過你的指揮員、你的幕後策劃人，就我們倆。」
「你為誰工作?\"
「你覺得我為誰工作，我就為誰工作，中情局、聯邦調查局、國防情報局，或是一個你從來沒聽說過的秘密機構。但是你要弄清楚一點，我不是在嚇唬你，我已經讓你父親從阿姆斯特丹的希吉拉憑空消失，讓你的妻子和孩子從諾拉博勒人間蒸發。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就會把他們全都送上去埃及的飛機，你知道那裡的情況，對吧?我知道你姐姐的事情，伊沙克。她叫吉汗，對嗎?你父親把吉汗的事告訴了我，他把一切情況都跟我說了。」
「我要和他說話。」
「現在恐怕不行。你的父親因為埃及秘密警察已經吃盡了苦頭，不要再讓他經歷一次。你見過他手臂上的傷疤嗎?見過他背上的疤痕嗎?不要讓他再到埃及的酷刑室裡待上一晚。」
伊沙克沉默了一會兒。加百列全神貫注地聽著電話背後的聲音。卡車又開始上路了。
\"你打電話的地方在哪裡，伊沙克?」
「阿富汗。」
「那你真是了不起，昨天晚上你打電話的時候都還在多特蒙德市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告訴我你在哪裡，否則我掛斷電話，你就再 也聯係不到我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隻要按下一個按鈕，那個美國女人就可以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們已經看到夠多的爆炸和流血事件了。你們已經表達了你們的觀點，全世界都在關注埃及的命運。但是總統不會釋放教長，不管你們殺了多少人，都不可能。你一個人就可以讓這些事情都停下來，放過伊麗莎白•霍頓，把她還給我，我也放了你的家人。」
「那我呢？我會怎麼樣？」
\"我對你不感興趣。事實上，我一點都不在乎你，我想要的是伊麗莎白·霍頓，把她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放下來，告訴我到哪裡去找她，然後你隨便到阿富汗或是巴基斯坦或是任何一個什麼『斯坦』的國家去過你的下半輩子。隻要把那個女人還給我。你們熱愛死亡，我們熱愛生命。你們強大，我們軟弱。你們已經贏了，把她還給我吧」
\"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你個混蛋!我會找到你，然後殺了你!」
「我猜你的意思是說你對這筆交易不感興趣。很高興和你談話,伊沙克。如果你要改變主意的話，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十分鍾之後再打過來。認真考慮一下，不要做錯誤的選擇，不然你的家人活著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了。十分鍾，伊沙克，十分鍾過後，飛機就會開往埃及。」
加百列再次掛斷電話，卡特拍了拍他的背，上麵浸滿了汗水。加百列一言不發地走出會議室，走進洗手間。他站在洗臉池前，兩手撐在冰冷的瓷盆邊緣，眼睛盯著鏡子裡的自已。他看到的不是現在的自已，而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小夥，一個血液裡沉澱了大屠殺灰燼的天才藝術家。沙姆龍站在他身後，如鐵棒一般剛硬嚴厲，他催促的語氣如鼓點般沉重。「用恐怖來對付恐怖，」他說，「你會成為以色列復仇的死亡天使。」
但是沙姆龍忘了告訴加百列爬進恐怖分子和殺人犯的臭泥潭裡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兒子被埋在橄欖山的英雄墓地裡，妻子住在赫茨爾山的精神病院裡，掉進了記憶的迷宮裡不能自拔。自已的家人被恐怖分子排殘之後，加百列曾經暗自立誓，絕不會為了達到目的麵向無辜的人下手。他對自已的行為並不感到愧疚，隻是內心充滿了深深的失望，世界各地的極端分子所主張的信條毫無正義可言，它是一種精神疾病。你沒辦法和那些一邊殺害無辜一邊還認為自已是在履行上帝旨意的人講道理，你必須在他們殺了你之前先把他們除掉。如果為了拯救一條無辜的性命，需要威脅殺人犯的家人的話，那就威脅吧!
他用冰冷的自來水撲了撲臉，然後走出洗手間來到走廊。卡特從容地倚在牆邊，就像一名乘客正在等候一趟延誤了很久的火車一樣。
「你還好吧?」他問。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會好的。」加百列說，「國安局追蹤到他的方位了嗎?」
「他剛才的地方大概是在A3與A26高速公路的交岔口。」
「也就是說他現在很可能正在朝著任何一個方向全速行駛。」加百列說，\"電話呢?''
「兩部電話不一樣。」卡特說。
「我猜電話的信號現在也中斷了吧?」卡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