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靈力外泄包裹住兩人抵禦風雪,白白的一層壓在乾枯的樹枝上,天地之間銀裝素裹。
司枕寬大的披風下擺掃過鵝卵石上的落雪,她知道她剛才那些話太不合時宜。
她現下這一世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數,原本隻是氣氛愉悅、水到渠成的事,她這一感慨,陵遊必定有了期待。
墨陵遊陪她沉默走在雪中,將她護在靈力之下,半點不沾風雪。
她三兩句話,那顆本來一直壓在心底的幽湖掀起層層漣漪,止不住地盪漾。
原本開口想問,被她打斷,又沒了再問的勇氣。
從前她為了斷他念想,從不會把話主動帶到引人誤會的地方上來。
墨陵遊垂頭,看見兩人行走之間摩擦交錯的廣袖,是不是有潔白的雪花飄落上去,短暫地附著片刻,又消融在空氣中。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要是尋常人家,那就是有了夫妻之實,是要對彼此負責的。
可他待在司枕身邊,見識的多是權貴人家,對待男女之情大多隨意。
就連司枕,也是多年浸淫在倌樓之中,也不知道同多少小倌……
方才杏花暖帳間,光線昏黃,殿中燒著的熱碳偶爾劈啪作響。
司枕長發微濕,如白玉般的皮膚染上昏黃和紅暈,一雙眼眸仿佛含著秋水,瀲灩到他心底最深處,勾出他掩藏多年的欲望。
偏生她似乎不甘示弱,偏要在某些時刻仰起脖子,主動說些話來撩撥他。
那截柔軟白皙的脖子就那樣近距離暴露在他眼皮下,晃人眼睛。
雖傷自尊,可這番銷魂情景他隻在夢中幻想過,今夜親身經歷,到後麵情難自控,忍不住失了控。
而他還沒被司枕撿回來當靈寵的時候,她從前常留宿倌樓。
思及此,墨陵遊心中就泛起難以言喻的銳痛,五髒六腑好像被人用手擠壓在了一起,難以呼吸。
司枕自知失言,餘光一直注意著陵遊,果然不消一會兒,他就臉色難看起來。
她正想開口解釋,一雙手就從她披風下探了過來,冰冰涼涼的,握住了她的手。
偏頭看人,結果陵遊目視前方,像是在專心看路。
要不是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抿緊的唇出賣了他,還真當能把司枕糊弄過去。
牽個手而已,都能把他緊張成這樣。
剛才床榻之上的威風被這冷風一吹,算是散乾淨了,還是她那個熟悉的陵遊。
風雪之下,金碧輝煌的宮殿裡歌舞升平,絲竹之聲不斷。換作是以前,司枕肯定是混在那群世家子裡,是帶頭胡鬧的那個。
不過現在,她和陵遊牽著手,黑夜之下獨自爛漫,就像普通的情人一樣。
牽著手走了一會兒,路上偶爾撞見忙碌的宮人,司枕都是直接擺手趕人走,老是行禮,他們不累,她看著都累。
初雪之夜幽會老是被打擾,司枕踢了踢身前的雪,白點飛濺起來,落得到處都是。
「我走不動了。」司枕鬆開陵遊的手。
墨陵遊以為走了這麼久,兩人都沒什麼交流,她是嫌他無趣了。
手追上去,重新拉住人,他說道:「今天是初雪,國師說多淋一淋雪,來年會發生好事。」
他急哄哄重新拉住她的樣子,讓司枕壓不住上揚的嘴角,「我北崇從小長大的,我還能不知道?」
她接著揶揄他:「方才床榻上還沒夠?拉個手這麼急。」
被挑明出來,墨陵遊身形一僵,撇開臉,聲音低落:「我對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見他這樣,司枕的心也跟著揪了幾分。
「這裡離宴席近,人來人往的沒個清靜,我們去梅園待著吧。」
「嗯。」
司枕站著不動,迎著陵遊疑問的眼神,笑得賴皮,「我走不動了,陵遊背一背我吧。」
玄色的長袍曳地,墨陵遊已然在她身前蹲下身,將後背露給她。
司枕安安心心趴上去,下巴尖在他寬厚的肩頭蹭了蹭,感受到他呼吸紊亂了一瞬。
麵帶著笑意看著漫天盤旋呼嘯的風雪。
墨陵遊背著人一路往梅園走,一路上走得格外平穩,連絲毫顛簸都感受不到。
司枕摟著他脖子,「陵遊,我性子不好,名聲也不好,你怎麼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人?」
沒等墨陵遊答話,她自顧自接著絮叨:「你跟在我身邊,不是看到很多嗎,那些我浪……嗯……不太妙的事情,你別看那些世家公子一個個紈絝,泡在青樓和精怪堆裡,實際上迎娶的正妻都是門當戶對的賢淑小姐,雖說我樂得自由,可你這眼光是不是太歪了一點兒。」
「不歪。」喜歡你才是正好。
後脖頸上有溫熱的鼻息灑上來,他聽見司枕的輕笑聲。
墨陵遊將人往上抬了抬,語氣不悅,「殿下還不信我?」
「信,怎麼不信,」司枕摟著他脖子的手不老實,開始往上捏他的下巴,「你都傻到直接替我擋那九重天的神仙了,我還能不信?」
「就是覺得稀奇……」
沒什麼可稀奇的,其實以往也有不少人對她心生傾慕,要麼礙於她的身份地位不敢奢望,要麼就是沒像他一樣說出口。
比如他見過的那些小倌,又比如說蔣季。
司枕整個人伏在他背上,溫度傳遞,月亮高掛,皎潔柔和的月光散落在雪花上,周圍來往的宮人越來越少,空氣中似乎隱隱有了梅香。
「司枕殿下?」
一旁未燃燈的廊下走出來一人。
司枕尋著聲音看過去。
黑金大氅,玉冠錦衣,月要佩棘月,不是那個年輕的蔣家家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