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石靈不想讓他再接著提起她以前的笨拙糗事,她縮在沈風清懷裡,偷偷看著腳下極速閃過的山河,留意著有沒有感興趣的地方,好叫停沈風清,二人下去轉一轉。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從兩人剛遇見那天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月。
後來石靈才知道沈風清居然是狸德州沈家的那位天才修行者,她上去給他送衣服的舉動其實是多此一舉。
不過石靈每次回想起來那天晚上沈風清的背影,她總覺得哪怕他不冷,自己應該也會上去送他一件衣服。
妖界裡的春夏秋冬四季和凡間的四季時間略有不同,但總體差異不大。
隻是有些大妖實力非凡,有些不喜春天滿地的鮮花,會偷偷用妖力架起結界,將春意擋在結界之外,有的更是直接放火燒掉了滿地的花朵。
司枕的地界原本也有結界,她從前不喜歡感受那些四季的變化,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天上天下都有雪花到處飄飛。
九重天那一戰之後,西天佛分了她的魂,三魂七魄皆被拆分得乾乾淨淨投入凡間輪回,算作是懲罰。
魂魄都被拆分了,結界哪裡還會保留,這也才給了金蠶確認司枕已經死亡的信心,讓他能夠開開心心地鳩占鵲巢。
「你不知道,」金蠶架起爐子,坐在旁邊,沖旁邊這個最合格的聆聽者嘮叨著,「那天結界破碎的時候也是冬天。」
他指了指上頭的藍天,「跟現在這個天氣一點兒都不像。」
墨陵遊坐在他旁邊一言不發的安靜聽著。
他所要了解的是司枕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過去,金蠶也隻是需要一個能夠聽他絮絮叨叨的人,哪怕對方有時候根本不會回應他。
「雖然雪下得大,但老子心裡頭開心啊,被司枕這娘們兒壓了那麼多年,」金蠶想起最開始落進司枕手裡的那段日子,簡直是暗無天日,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就這兒,老子一肚子金蠶絲被她和那個蛟龍抽得乾乾淨淨,後麵還外加個沈風清,他們三個一人一個躺椅,那弄得是又寬敞又舒服。」
「蛟龍?」
難得這個黑衣男人主動開口,金蠶看了他一眼。
「對,蛟龍,住在南溟海裡的一個大妖,」金蠶看到那頭蛟龍的金色豎瞳就犯怵,「雖說妖界裡麵的大妖無數,我金蠶其實也是一方大妖,你看司枕這地兒多好,我一個人霸占了這麼久也沒有人來跟我搶,也不能這麼說,有妖怪來搶過,但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大妖嘛,就算都被稱作大妖,這裡麵實力的差距還是很大,我就完全不是那頭蛟龍的對手。」
金蠶鬱悶得很,「不然也不會被他們三個壓了那麼多年……」
「住在南溟海裡的蛟龍?」
今日的墨陵遊似乎對這個蛟龍格外感興趣。
金蠶點頭,「你也很驚訝是不是?都說南溟海裡的蛟龍不喜外出,也非常排斥其他妖族進入他們的南溟海,我當初第一次見到司枕居然還和蛟龍認識的時候,我也驚訝。」
墨陵遊牢牢盯住他,確認一遍,「你確定是南溟海裡的蛟龍?」
「確定!」金蠶仰頭喝了一大口熱酒,這熱酒下肚,人就豪邁了起來,也不怕那魔女就在洞穴深處,大聲喊起來,「你是在懷疑我!」
「金色的豎瞳,也是一身冷冰冰的水汽,認識這頭蛟龍的多了去了,當初妖界南邊兒那個狐狸洞的老板娘開的酒館裡,好多妖怪也認識他……欸欸欸!你站起來乾嘛!」
墨陵遊慢慢起身,視線還停留在金蠶臉上。
金蠶被他盯著有些發怵,這司枕身邊兒的怎麼一個二個都凶神惡煞的,本來還以為這個新來的黑衣小哥是個好說話的,肯聽他囉嗦這麼久,怎麼現在也突然變了臉。
「你……」
後半段話還沒能擠出喉嚨,金蠶就眼見著墨陵遊朝洞穴深處去了。
「你從前還認識一個南溟的蛟龍?」
司枕還在收拾她的書架,金蠶那個酒鬼把她留下的酒窖倒是保存得很好,但他是個懶惰的大妖,不要看書,連最通俗的戲本都不愛看,這書架上的書全部落滿了灰。
墨陵遊的氣息出現的時候,她沒什麼反應,結果就聽見墨陵遊來了這麼一句。
提起龍垣,司枕整理的動作停了停。
司枕點頭,「對。」
她看向墨陵遊,「怎麼對這個好奇?」
不用想也知道是金蠶告訴他的,這些天墨陵遊和金蠶喜歡邊喝酒邊聊天,搞得她也不好打斷,不然她肯定會把金蠶抓緊來替她做苦力。
墨陵遊張了張嘴,半晌卻沒說出話來。
他也是南溟海的蛟龍,初到妖界的時候,去了狐狸洞後司枕就試圖甩開他,和他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後麵又像是改變了主意,默認了他跟著她,到現在這樣,兩人至少表麵和諧地相處著。
「那你怎麼……」
「嗯?」
「怎麼不去南溟海找他。」
司枕:「找過了。」
墨陵遊:「這樣。」
司枕見他神情不對,她扔下了手裡的書,從書堆裡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他,「怎麼了?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墨陵遊抿唇,這些天雖然司枕沒有再企圖疏遠他,但是他總覺得拉不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像從前在北崇州那樣的親密的感覺,再沒有出現在他和她之間。
「你是因為那頭蛟龍,所以才撿起了同為蛟龍的我嗎?」
司枕思考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在凡間的時候,她輪回的那一世,喝醉了酒在旗亭下麵撿回了他。
她有些好笑,解釋著:「當然不是,我輪回的時候半點前世的記憶都沒有,又怎麼會因為前世的緣故去撿你做靈寵。」
「當時我在二樓上吃酒,聽見下麵康二的聲音,順著看過去就看到了你,本來隻是看個熱鬧,」記憶在腦海裡一幀一幀放過,仿佛如昨,「那會兒你一身是傷,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結果傍晚我離開旗亭的時候,你躺在角落裡,居然還活著,我就走過去把你帶回宮了。」
墨陵遊看著眼前含笑回憶從前的司枕,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
他跟著她的話回憶以前,這段時間怎麼也靠不進她的生疏感似乎消散了一點。
他沒忍住上前一步,將人抱進自己懷裡。
司枕怔愣住,手抵上他寬厚的肩膀,想把人推開。
手上用力收緊,墨陵遊死死攬住人在自己懷裡,嗅著司枕身上那微澀的香味。
司枕被他狠狠擁進懷裡,她側頭隻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抿緊的薄唇。
哪怕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也能感覺到他周身傳達給她的難受的感覺。
司枕狠狠一閉眼。
這種說不清扌莫不著的感覺無孔不入,透過空氣揉入她的皮膚裡,再深入進來,讓她也難受起來。
她最終還是沒有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