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1991年-4（1 / 2）
夜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我的早熟應該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成長狀態下慢慢形成。未來的路在何方？我應該怎麼樣脫離這個家庭？明天我還上學嗎？我還會去母親家嗎？一係列的問題困擾著我，有擔心，有害怕，沒有一點頭緒。
想到我那個父親，我更是覺得悲哀。別人都有一個完整的家，別人都有關心自已的父親和母親，為什麼我的父親是個「傻子」？每天在家裡，除了簡單幫著爺爺乾點家務，就是睡覺。即或是偶爾說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對他，我從來都是簡單粗暴的回應，甚至於經常因為心裡不痛苦朝他大喊大叫。
唉命運太不公平了!
父親原本是個腿腳利索的人，並且長得酷似一個台灣影星-秦漢，五官長得沒話說，就是個子矮了一些，勉強162米左右。真的，記得小時候跟他去工廠裡玩，好多年輕的阿姨經常和父親說話，逗悶子，很有女人緣。不過他就是沒有文化，最高學歷：初小。這個專業名詞現在說來可笑，可是在80年代，像他一樣的人還真多，什麼是初小？簡單講就是小學讀到三年級。父親的經歷從爺爺言談間得知，真是奇葩，在他18歲那年，全家人以為他死了，最後自已生生從殯儀館的櫃子裡爬了出來，回到家中後可把一家人嚇得半死。很荒唐對不對？可真真實實發生在我父親身上的事，那年爺爺給待業在家的父親找了一個臨時工工作，去到成都酒廠翻酒糟，一天他和幾個青工相邀，偷喝了廠裡剛生產出來的原酒。天啊？沒文化真可怕，這種沒有經過後期勾兌的酒的酒精度最起碼超65度以上，他就生生敢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吧？人事不省的送往醫院搶救，也不知道是什麼醫院，也不知道是什麼混賬醫生在搶救吧，反正最後宣判死亡，送往了殯儀館。
應該從死而復生後，父親從此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終其一生無論婚姻,家庭身體都毀在喝酒上麵。他人不壞，發工資高興以後，他可以騎著自行車往返幾十公裡跑到鄉下找農民買土鱔魚，然後回家之後搞上一大盆，讓全家大飽口福，可是飽餐一頓後，經常又因為飲酒過量，翻些成年往事跟爺爺大吵大鬧，往往最後一家人不歡而散。這樣的事，就太多了，我親眼看過很多次，他喝醉之後，就跟母親大吵大鬧，兩人摔盆打碗，那個時候我特別小，麵對那樣的場麵，隻知道在一旁哇哇大哭。
吵多了就傷感情，有幾個和父親有關的畫麵，我一輩子終身難忘：
五歲那年的一天早上，一大早父母就在吵架，之後兩人都把碗摔了，騎著自行車走了。最疼愛我的外婆就牽著我的小手坐到桌子邊，她一邊哭泣，一邊就把我的各種衣服玩具收集整理在桌子上，老人哭著說;潤兒啊，待會你就要離開了，記得要經常回來看婆婆呀，她就這樣反反復復的說著。我不懂事啊，我也不停地說：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和婆婆在一起。然後把疊整齊的東西，往地上亂刨。刨亂一次，外婆就收拾一次。總之，不知道重復多少次之後，父母回來了，父親進門，提起收拾好的東西，帶著我離開了。多年以後我才明白，那天上午，他們辦理離婚手續去了
所以，我從小非常懼怕看見吵架的場麵，特別的怕。
記得有一次，鄰裡之間因為一點小事，父親喝完酒以後，去到人家門口破口大罵。隔壁的王阿姨是個眼尖嘴利的人，多番解釋以後，忍無可忍，就把父親各種糗事講出來懟父親。他那張喝完酒的嘴，哪裡是人家對手，最後含含糊糊的我也忘記他反駁了什麼。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我快崩潰了，最後噗通一聲，我對著父親說：爸爸啊，求求你別吵了，別吵了。一邊哭著，我一邊用力的抱著父親：別吵了，回家吧！
王阿姨見狀，不再說話了，最後幾個看熱鬧的鄰居，用力的把父親摁回了家裡。那時那刻，我覺得太丟人了，臉上火辣辣的，我低垂著頭，心裡無數次在抽泣：我怎麼會有這樣一位父親。那年的我，正在讀小學五年級，這也是父親生前我對他唯一一次下跪。事隔第二天，他帶我下館子吃鴨子，我把發生事兒復述一遍後，他給我講：潤兒啊？爸爸心情不好，保證以後不這樣了。我隻怯怯的對他伸出兩個指頭，他懂的，我讓他最多隻能喝二兩。
還是那年，大年三十夜！父親做了一大桌菜，請來親戚們團年，吃到最後，爺爺死活不讓父親飲酒了，於是父子之間就開始吵，最後越發不可收拾，小姨他們見狀，眼看也吃得差不多，帶上爺爺就離開了。繼母重新打扮一番後，也對我說出去有點事兒。無奈之下，我把父親攙扶上床，給他簡單清洗之後，小小的我，開始收拾各種鍋碗瓢盆。
大雜院裡永遠是喧囂的，我聽著其它幾人家還在團年的動靜，人聲鼎沸。外麵時不時的還傳來各種炮仗聲還有隔壁王阿姨家電視中春節聯歡晚會的歌聲隻有我家，昏暗的廚房裡，一個背影纖瘦的少年，扌莫扌莫了刷著碗，雙肩一抽一抽的
有道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深夜時分，睡在床上的我聽見了開門聲，我知道是繼母回來了，幼稚的我以為諸神歸位，可以安心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