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1 / 2)
燕周看著自己惟一的兒子,那張遺傳自父母的俊美麵龐布滿冰霜,黑沉沉的眼睛裡也盡是桀驁。
在他至今為止的人生當中,還從來沒有過被燕凜忤逆的記憶。
燕凜從小乖得可憐,在他的老友們一個一個被家中的不肖子氣到捶月匈頓足恨不得把他們回爐重造的時候,他的兒子從來不讓任何人操心,從學業到生活,燕凜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定時向父母匯報自己的狀況,並且已經開始幫著祖父教導不成器的姑姑了。
要說叛逆,反而是他和妻子比較叛逆。他生意繁忙,不耐煩和兒子規規矩矩地談心,反正他知道燕凜永遠懂事可靠。妻子直接不願意交流,一個人滿世界旅遊,排遣失去另一個兒子的憂鬱和憤懣。
現在的燕凜卻仿佛青春期姍姍來遲的不馴少年,微微抬起的下巴,從眼神到鼻孔都述說著對他的不屑和挑釁。
可不是叛逆麼,這都直接謀逆了!想把他趕下台,臭小子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燕周扔開鋼筆,沒好氣地道:「謠言是我放的,怎麼著?你還想翻天?!別以為找到老子的把柄就可以踢開老子自己上位。我告訴你,你爹經歷大風大浪的時候你還吃著奶呢!這點小風波就想讓我翻船?想瞎心了你!」
燕凜沉默地聽著父親的訓斥,沒有反駁。
燕家的教育是很傳統的,即便如燕深那樣把親爹踩在腳底下翻不了身的,見麵的時候也仍舊恭恭敬敬仿佛是天底下最孝順的好兒子。他自然不會和燕周爭吵。
燕周以為他是為了借公司的資源捧人才做了這些小動作。他以前為墨裡動用過的公司資源,都瞞不過燕周的眼睛。
這也不算他的父親猜錯,他的確是為了墨裡才會做這些事。隻是燕周把墨裡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小明星,攀上了他的兒子,想要憑借美色為自己鋪就一條坦途。
現在的年輕人玩得很荒唐,燕周早就習以為常。身為一個娛樂公司的少東家,燕凜這樣算是老實的了。燕周自認為開明,沒準備去管兒子的娛樂。
但是玩歸玩,來打他的主意他就不能視而不見了,所以他出手就沖著墨裡這個「罪魁禍首」去。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地位有一絲一毫動搖的可能。這個公司是他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大股東都是他風風雨雨相交幾十年的老兄弟們,他們沒有理由為了燕凜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和他作對。
燕凜利用了父親的自信。他向來把燕周看得很透徹,身為一個出身豪門的商人,父親身上還有一些不合時宜的江湖義氣。
不管是他對老朋友的信任,還是對情人的豪爽,都在他自詡的風流義氣當中。
為了捧他那個扶不上牆的小明星情人,其他股東一直以來頗有微詞。最近兩年燕周為了捧她,不惜砸下重金專門為她開設了兩個重量級的電影項目,結果賠得底兒掉,連帶著公司的股價也像心電圖一樣,考驗著眾股東的心髒。
這些矛盾漸漸匯成緩緩流淌的暗流,雖然還不足以動搖燕周高高在上的絕對地位。
但是罅隙已然存在,燕凜身為燕周惟一的繼承人,利用這一層身份拉攏人心,簡直是如魚得水。
因為他是惟一的繼承人,就算他現在一無所有,他的話也有著不容忽視的份量。
燕周信任的義氣,終究抵不過利益的誘惑。而他弄丟了哥哥,成了那個惟一,這曾經是束縛他一生的魔咒。當他反過來利用它時,也如同與惡魔達成了交易,那個險惡的錯誤成了他最大的助益。
為了墨裡,他連良心都背棄了。他曾經堅守的一切,都要為他自私的愛情讓路。
他利用了因他的任性而失蹤的哥哥,背叛了曾經為此痛不欲生,至今還在做著心理乾預的父親母親,他必須要成功,雖然他的成功是是卑鄙的,可恥的。
從此以後他的心將沉淪地獄,受著永世的煎熬折磨。而他將以完美無缺的皮囊包裹著傷痕累累的醜陋靈魂,冠冕堂皇地行走人間。
燕凜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憤怒的燕周,靈魂在經受火炙油烹,俊美整潔的麵容卻高傲而冷靜。
「爸爸,你知道的,這一次就算隻是一點小風波,我也會讓它變成足以讓你翻船的巨浪。」
尖銳的言語,向外的刀鋒遠遠比不了刺向自身的利刃,將已經傷痕累累的靈魂割裂成碎片。
「因為您這兩年的任性妄為和一意孤行,公司和股東們的利益受到巨大虧損。最遲在下周,馬叔和李叔就會共同發起股東大會,他們為我拉攏了三分之二以上表決權的的股東和董事,這一次,您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燕周怒氣沖天地把鋼筆砸了過來,價值不菲的鋼筆撞到燕凜的月匈口,又落到柔軟的地毯上。
「混帳東西!你是喝了什麼迷魂湯,就這麼急著搞死你老子?!」
燕周的憤怒不隻是針對兒子的叛逆,多年老友的背叛更讓他感到難堪。
這麼大的事,那兩個人一直暗中和燕凜接觸,在他麵前竟然分毫不露。這是把他置於何地?!
「燕凜,你好,你很好!翅膀真是長硬了啊,我倒是沒看出來,原以為你是條聽話的狗,你還是條不叫的狼崽子!」
燕周憤怒到口不擇言,燕凜沉默地聽著,沒有反駁。
多年以來由燕凜的無底線遷就和退讓所維係的尷尬的親情,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當年走丟的為什麼不是你!不什麼失蹤的不是你!」燕周咆哮出聲。
話音一落,兩人同時一怔,燕凜的臉上一瞬間褪成慘白,仿佛無機化成了一層薄薄的瓷器,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碎裂,露出遭受業火煆燒的醜陋靈魂。
燕周的濤天怒火仿佛也在這一瞬間被堅冰凝固,它並沒有消失,隻是卻無從發作了。
他說錯了話,看著幾乎一瞬間將脆弱展露無遺的兒子,他張了張口,道歉的話卻吐不出來。
是燕凜挑起了這場父子之戰,是燕凜率先挑戰他的權威。燕周無論如何做不出率先道歉的示弱舉動。
空氣中有一刻的尷尬沉默,燕凜已經恢復了冷靜從容,仿佛剛才那個傷心的,可憐的,無助的人,並未出現過。
「口舌之爭是最沒有用處的,爸爸您失了分寸了。還有一周的時間,如果您想退得從容一些,不那麼狼狽,還是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的。我言盡於此,先告辭了。」
燕凜冷漠而高傲,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燕周那點微小的愧疚徹底煙消雲散,對著燕凜斷然離開的背影暴跳出雷。
「混帳東西!不過策反了幾個卑鄙小人,你還不知道老子的手段!燕凜你給我等著!」
燕凜月要背挺拔地下了電梯,冷漠從容地穿過員工往來的大廳,白皙的俊顏布滿冰霜,連腳步間帶起的風都依稀含著凜冽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不敢直視,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被凍傷。
熱鬧的議論也隻在他離開後才開始發酵。
「那就是我們未來的老板?天哪,好帥啊,真有氣質,可以出道了,絕對能紅。」
「氣質這東西還不是靠錢堆出來的,也不看看他爸是誰,能沒有氣質麼。」
「瞧你酸的,你就是嫉妒。沒聽說他和老板的關係不好麼。小少爺最近在搞事,老板都快被他搞下去了,我們公司馬上要變天了。你這種屌絲還做夢呢。」
「老板那個油膩中年生了個麼帥的兒子?不科學啊,基因真是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