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然之罰（1 / 2）
莫裡斯盯著小巷的地麵，手指撚過被踩散的灰塵，臉色陰鬱，如同積雨的雲。他起身，看著被兩側房屋夾逼出的小巷的盡頭，那一片狹窄的微光外依稀可見的穿行的車流。
他還記得今天上午，獵人協會的會長薩蘭提對他說的話。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查了，她又沒有付錢，你也不要節外生枝！」
莫裡斯很難接受這樣市儈的理由。黑暗一定要受到製裁，不論是否有人提出控訴。
約莫六天前，有一個來自文德鎮的女孩，流落在吉柯達明威的街頭。她衣著破爛，表情慌亂，行為怪異，不停地控訴她的領主是一隻吸血鬼，正在對文德鎮施加難以想象的暴行。然而，她的所言與從文德鎮歸來的旅人所說完全不符。於是，人們認為她有精神缺陷，便不再理會了。
六天後，這個女孩失蹤了。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人目擊她出了城。
莫裡斯追查了一天，終於找到了女孩一直以來過夜的地方。他看著這裡被簡易清出來的空地，那裡還留有一件樸素破爛的女士外套。附近有女性生活的用品，女孩消失之前應該就在這裡沒錯。
他端詳著。四周沒有鮮血，沒有打鬥的跡象。隻有幾個目光呆滯的流浪漢，還有地麵上隱約可見的拖拽的痕跡。他蹲下身子，沿著痕跡前進。它從女孩過夜的地方開始一路蔓延，直到小巷的出口，扭曲著消失了。
「是馬車。」他心想。襲擊少女的人沒有當場將她殺死，而是打暈後裝進馬車，隨後離開。
但是這些信息有什麼意義呢？除了能確定凶手大概是一個貴族外，它不能再推斷出任何事情。
之後的幾天，莫裡斯一直在附近轉悠。他每天風塵仆仆地來，風塵仆仆地走。他時不時拉住路人詢問，有時候甚至會憤怒的與之爭執，簡直如同瘋子一樣。就連會長也屢次勸告他放棄。
「收手吧莫裡斯，我就這樣告訴你，有些黑暗是你不能觸碰的！」
莫裡斯沒有回應。他隻是默默的戴上帽子，又一次叫上車，回到了那片小巷。
這世上不存在人不能觸碰的黑暗，尤其是他們自已造成的黑暗。
這一次，莫裡斯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去。他留在了小巷裡，一直搜查到深夜。終於，他驚呼一聲，叫醒了身邊的流浪漢。
「你見過這個徽章嗎！」
流浪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嘟囔著罵著。莫裡斯正想讓對方清醒一些，腦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就這樣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莫裡斯眼前一片昏暗，鼻腔裡充滿了腐爛和發黴的味道。他渾身劇痛，脖子後麵似乎有水滴滲下來，順著脖子流淌到背脊上，帶來一陣惡寒。他呻吟著，想要坐起身，耳邊卻傳來了鎖鏈的聲響。
他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想必他現在正身處一個貴族人家的私牢裡。他努努嘴，從舌頭下麵吐出一根鐵絲，麻利地將手銬和監獄的大門撬開。他理了理衣服，發現自已的弩，刀，火油和毒藥，靴子裡的匕首和衣服夾層中的暗器全都不見了。
居然搜查的這麼仔細，他們一定沒少對付過獵人。莫裡斯心想。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來麵對這個狡猾老辣的對手。
莫裡斯在監獄裡轉了幾圈，沒有發現那個來自文德鎮的女孩。他走出監獄的大門，穿過一道長長的狹窄的樓梯。輕輕地推開頭頂的活板門，發現監獄的入口在一座木質樓梯的下麵，一旁掩映著幾隻巨大的木桶，隱約有醃製品的酸澀味道。這裡是一個地下倉庫。
如果他們要找個地方存自已的裝備的話，那大概就是這裡了。莫裡斯忍著醃製品的氣味，在幾隻大桶裡翻找起來。終於，他在一隻滿是鹵汁的桶裡撈出了他的弩和刀，還有幾瓶火油。獵人猜測，那些毒藥應該是被這間屋子的主人自已收起來用了。但是，眼下的這些裝備已經足夠。莫裡斯經歷過比這更極端的情況，他總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地下室。如他所料，這是一座貴族的宅邸。木質的地板鋪設整齊，乾淨地一塵不染，隱約透著一股馨香。地上有幾張虎皮的地毯，家具古色古香，大廳的正中央掛著一幅古典的肖像畫，一旁是這個家族的徽章。
莫裡斯沒見過這個徽章——之前在小巷裡他說自已發現了，其實全是胡扯的。
黑暗的屋子裡，一道門半掩著，從裡麵透出一道淡淡的微光。莫裡斯有想過是不是要在白天行動，但是他感覺對方很可能今晚就會殺死自已。如果自已留在監獄裡，隻會徹底陷入被動。他必須要主動出擊，今晚就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