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認命(1 / 2)
二殿下和小範大人齊齊昏厥了。
秋硯估扌莫著時辰,主子貴人們差不多應當醒了,她重新準備了熱水和帕子敲門請安,可不知怎的,裡頭卻一直沒有動靜。
於是秋硯急忙推開了門,撲麵而來的從清苦的藥味變成了血腥氣。
榻上原本絨毛鬆軟的白熊皮被鮮血染得汙糟一片,就像是時光倒轉回到了獵手於林中將白熊殘忍獵殺的那一刻,破皮抽筋,掏心挖肺,洶湧的血液浸透了這個臨時的刑台。
二殿下和小範大人雙雙倒在上頭,兩人身上臉上都是血。
幸虧為了小範大人的身體,這院裡常備著大夫,經過一陣兵荒馬亂的檢查,才發現是兩個人都受了傷。
二殿下的咽喉處被割了道口子,不長,但是傷口頗深,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不醒。
小範大人是腹部傷口再次崩裂,劇痛之下加之也失了不少血,所以才會昏迷。
大夫給兩個各自止了血,敷上藥包了紮,他沒有去問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傷成這個樣子,長久的生活閱歷使大夫清楚明白執著這個根本沒有必要,他靜心診治著,沒多久兩個人的脈息都恢復了正常。
比起身體孱弱需要安靜修養的小範大人,二殿下這裡就好辦的多了,下人們抬進來一架小床將他安置好,大夫兩根金針下去,不多時二殿下悠悠醒轉。
意識回歸的那一刻,咽喉間灼燒一般的疼痛令李承澤清秀的麵孔浮現出茫然的神色,他下意識地伸了手,隻扌莫到指腹與喉管中間隔的幾層厚布。
早間和範閒僵持的對峙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李承澤躺在小床上,耳邊是大夫的囑咐,他愣愣地點點頭,伺候的婢子都知道二殿下不喜人多,於是沒多久眾人如流水般退去。
臨出房門時,秋硯回頭看了一眼,她幾乎是看著李承澤長大的,隻有她們這些親近的人知道,這個外人看來盛寵優渥的皇子,這些年其實步步如履薄冰,淑貴妃或許是個合格的後妃,但絕不適宜做一個皇子的母親,自家小姐心裡隻愛書也隻有書,大概在慶帝眼裡是個安分所在,可作為淑貴妃的孩子,李承澤太苦了。
母親過於單純的心思,使他年幼時就不得不在肩上同時扛起護衛他們母子兩人性命的重擔,可惜慶帝的憐愛實在太過縹緲,脆弱得像一層煙霧似的輕紗,李承澤幾乎是被逼推著走上這條注定鮮血淋漓的鬥爭。
他早就知道自已距離死亡,不過早晚而已。
「殿下,您素來是有成算的,有句話本不該由奴婢來說……」
「您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其實不應當再有任何的軟肋私心。」這是逾越奴婢本分的話,然而秋硯不吐不快。
哪怕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即便這所宅院隱在京都的繁雜之外,卻仍能覺察到李承澤如今的處境已經危如累卵,二殿下一向聰慧,應當知道為了一個範閒選擇和鑒察院對上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他不知流了多少血汗,辛苦經營了多少年才有今時今日的基業,怎能為了旁人輕易付之東流?
秋硯說完這句話就知禮退了出去,剩下李承澤和昏睡的範閒同在房中。
李承澤又想起範閒最後同他說的那句注定為敵的結語,滿室的空寂叫他愈發沉默。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已的處境。
他心知肚明。
他隻是不甘心。
李承澤躺在床上,雙眼看著屋頂柱形的橫梁,忽然感覺自已是一條已經翻著白肚的死魚,無盡的悲哀宛如海水一樣密不透風地將他包裹著,他的身體已經死去,卻又被翻湧的波浪挾製著,看似自由地在水中遊走。
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