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人不識探花郎（1 / 2）
這個城叫做雲鶴縣，縣令連滾帶爬出來的時候抱著程惑的大腿痛哭。程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腦海裡卻突然出現一個畫麵，是他爹說哪怕他把皇帝老兒踹上一腳都能給他兜底的那個場麵。可能意思是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之後，朝堂上的氛圍有點不太妙吧。這個張縣令哭訴自已這一個月以來已經瘦了二十斤。
它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這個人還沒自已慘，卻要向它哭訴，可是依舊沒有回答。
他們被帶進城裡，城中的居民比他們這些難民要好上一點，可也是麵黃肌瘦。
縣令的府衙裡也是家徒四壁，程惑拒絕了他把自已房間讓給他的提議，睡在一個乾淨的客房。
他做了一個夢，那年他金榜題名，本應是狀元的他因為容貌被劃為探花，他就真的跟他爹提議要去踹那皇帝老兒一腳。他爹認真做出了規劃，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說要罷官還鄉，原因是有人風言風語說自已兒子是關係戶，他這丞相還是別做了，丟人。
朝堂上亂哄哄一大片，皇帝的胡須都拔斷了幾根，因為丞相是皇後的親爹，這麼鬧一通回去這一個月都別想進皇後寢宮了。
「但是——我兒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皇上的苦心他明白，隻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下朝之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對於丞相這偶爾亂來的情況已經習慣了，八成又是因為自已兒子的事要去找皇帝麻煩了，大家都已經習慣陪著演這麼一出，畢竟沒有丞相的話這個朝也別上了。
於是下午的時候程惑就被召進宮裡，皇帝撅著屁股求他趕緊踹一腳。
他還記得張榜的那天，那些狐朋狗友都敲鑼打鼓來到他家，大喊著老程啊以後兄弟們的未來都靠你了，然後嘻嘻哈哈地叫著他爹小程一路被追著打。
他戴著一朵大紅花打馬遊街，一路上被扔過來的繡帕跟荷包淹沒，哪怕他確實有點武功底子，也還是躲不過如虎如狼的女人們。
他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很晴朗，他還去四方齋買了桃花酥，朋友們笑著簇擁他說請他吃酒，把他推去攬星樓之後包下了這京中第一樓一整天。
京中無人不識程衍之。
那是一個風光恣意的少年郎，就連平時的著裝配飾也被大家爭相效仿。可是他還是在意，所以他上奏從文淵閣調到一個北地偏遠縣城。
他爹請假了半月沒去上朝，皇帝每天追著他問能不能別去。就連他也在問自已，能不能別去。狀元來找他的時候唉聲嘆氣地說了一句為什麼是我當這個狀元，又累又忙又沒人記得，現在程惑一句話，他每天忙得睡不到兩個時辰。
可是大家都在以已度人，程惑還是想離開。
他不想活在攬星樓四方齋錦繡閣裡，他想去看看那些狀元郎說的，那些啃樹皮住草棚的人，這或許是他唯一一個看起來很大義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