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好的結局(1 / 2)
我放慢了車速,馬路兩邊的梧桐從視野的邊緣掠過。
其實我也是在一個迷失的時代中,被繁華湮沒的人。我回憶起自已曾經寫在小說裡的話,我知道自已在讀什麼書嗎?我知道自已為什麼讀書嗎?我有規劃嗎?我知道自已該何去何從嗎?
我知道自已為什麼而活嗎?
生活好似摩天輪,至少我的生活是這樣。從地平麵開始,慢慢上升,越來越復雜,越來越曲折,當我以為已經達到了人生的最高點,想去享受生活的大號風光之時,摩天輪又緩緩下沉,最後又回歸到最低點,我放眼望去,什麼都看不到,隻剩迷茫。
眼前出現一個交通信號燈,紅色的燈光鮮艷奪目,我一腳急剎。
麵前是一個丁字路口,向左,是一片破舊的廠區,向右,是繁華的市中心。
綠燈亮起,我不急不慢地向左轉動方向盤。
其實我一直是一個自卑的人。我心想。
我從小學,初中,高中走來,似乎一路上都很風光。可隻有我自已心裡清楚,我曾經是一個多麼羸弱的孩子。
四歲,我進入幼兒園小小班。我是幼兒園老師口中「能力低下」的孩子。我不會自已穿衣服,不會自已穿鞋子,吃飯要別人餵,一遇到麻煩就隻知道哭。
於是我抗拒去學校,抗拒的工具便是眼淚。
有一件我已經沒有印象的往事,可外婆卻永遠記著。有一天,幼兒園老師打電話給我外婆讓家長把我接回去。外婆趕到幼兒園的時候,所有老師孩子都在操場上做早操,隻有我一個人在廁所裡大哭。
我媽告訴我,我是從學前班開始擁有自信的。那個時候,我在功課上展現天賦,老師經常誇獎我,還派我去參加歌唱比賽。
然而學前班的時候,我仍然是全班男生欺負的對象。那時男孩間流行的玩具叫做「爆丸」,我擁有完整的一整套,同伴男生於是總是從我手中「掠奪」。我不敢反抗,唯一願意替我發聲的是我的兩個女同桌,兩人總是管我叫「老公」。為此,外婆還特地去過一趟學校,告訴我的女同桌們,老公是不可以亂喊的。
小學一二年紀,班主任是一個年長的女人。相比我,班主任更喜歡同班的另一個女生,於是,那個女生是班長,而我是副班長。我不得寵,唯一能與他人一較高下的就是成績,我至今記得,期中考試我考了九十八分,考滿分就可以上台接受表彰。我坐在台下,反復研究著試卷上唯一的一道錯題,抬不起頭來。
因為自卑,我特別害怕別人看不起我,於是,我害怕輸。
三年級,我媽鼓勵我去競選班長,我鼓起勇氣去了。可是那個女生統治了這個班級整整兩年,我很害怕自已會最終兵敗垓下於是提前給所有的男生都打了招呼,讓他們投我一票。
而我的競爭對手,那個女生,也開始在女生群體中拉票。巧的是,我們班的男女比正好是一比一。於是乎,我們各自都拿到了一半的票數。
班主任其實早就知道我先煽動男生進行拉票的違規行為,然而,這個年輕的女人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唱票結束後,班主任把我和那個女生喊進辦公室,宣布:「以後我們班就有兩個班長了。」
成為班長無疑讓我膨脹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班級裡發生了一次沖突。
我們班有一個男生H,H成長在一個單親家庭,他的父母在離異後都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
H跟著父親生活。原生家庭的破壞使他變得古怪而暴戾,從和他成為同學開始,我見證了無數次他和老師、同學、家長間的糾紛。
三年級,一次課間,他再度與同學鬧起了矛盾。盛怒下,H掀翻了自已的桌子,隨後殃及池魚,周圍同學的桌椅也紛紛落難。
此時我作為新任班長,決定履行指責,走到H麵前大聲嗬斥:「你乾嘛,趕快住手,把同學的桌子扶起來擺好!」
我的仗義執言讓周圍同學投來崇拜的眼神,我內心不禁開始飄飄然。
沒想到這H不識好歹,順手抄起一張凳子就朝我砸過來,麵紅耳赤地大喝一聲:「滾!」
H的所作所為令我感到自已作為班長的麵子無處擱放,於是走上前抓住H的手,說:「讓你停下就停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心想,自已是班長,就憑借這個名頭,H也不敢對我輕舉妄動。
不知是我低估了H的膽量還是高估了自已的聲望,H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把怒火發泄到了我的身上,他動手一把把我摁到牆上。
我敢肯定H的後媽一定沒有虐待他,H身壯如牛,一雙大手仿佛鐵鉗,牢牢掐住我的脖子令我動彈不得。相較之下,我簡直就是一隻弱雞,隻能伸手無力地在他身上扒拉幾下。
老師很快趕到教室製止了這場鬧劇,H受到了處罰,而我因為見義勇為被表揚。然而,被摁在牆上的屈辱一幕卻讓我始終無法忘懷。
我認識到自已的力量太過渺小,哪怕作為班長,也沒有能夠震懾人心的實權。
於是就有了後來的保鏢事件。
我始終擔心H事件會再次發生,在「鏢會」被強行拆散之後,我讓我媽給我報名了跆拳道班。三年級的那個暑假,我練習跆拳道十分刻苦,每天重復著日後看來像是廣播體操般的動作,然而正是這些錯覺令我感到:我變強了。
我有自信,如果再讓我和H比劃一次,我一定能贏。
晉級考核結束後,我翹首以盼著晉級通知,卻遲遲等不到結果。我媽安慰我說,沒有通過也沒關係,你以後又不是要當個跆拳道運動員,好好讀書才是正道。
幾年之後,我媽才對我吐出實情。原來我通過考核的通知早就送到了我媽手裡,隻是我媽不想再讓我浪費時間在跆拳道上,所以一直把我蒙在鼓裡。
H後來成為了我的好朋友,就是那個早焦好友,而我成了班裡唯一的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