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此生定不負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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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如果你堅持執迷不悟,從今往後,你我師兄弟恩斷義絕!」摩嚴說出了連他自已也震驚的話,但他心中又確實是那麼想的,那一刻的恨和失望足夠摧毀任何人。

四下都安靜了,眾人皆驚,隻聽得見摩嚴此刻急促喘息的聲音。

白子畫猛的蹙了下眉頭,隻是再未動聲色。

「大師兄,你不要說氣話。」笙蕭默驚愕的一把拉住摩嚴。

「長留你負了,天下你負了,這千年的師兄弟情誼,你白子畫若肯,便也負了吧。」

摩嚴沒有理會笙蕭默,直直的看著白子畫。

此刻的雙目中,竟突然沒了一絲的憤怒,連原先存在目光中的恨意亦已消退下去,換而代之的是一種悲愴,隱隱約約好像還有一絲失望。

這是白子畫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的目光注視,竟感到些許陌生。

白子畫閉起了眼睛,仿佛有一瞬間不敢再看麵前之人森然的目光般,心裡卻好像有什麼已然崩裂,難以抵擋的痛慢慢襲了過來。

花千骨驚慌的看著眼前突然起來的一切,看著閉目不語的白子畫,她從未在師父的臉上看見過如此復雜的表情,痛苦,無奈,掙紮……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等待著……

片刻,白子畫睜開了雙眸,眼中一片清明,「那便負了吧!」

摩嚴猛的瞪大了眼睛,緊盯著眼前的白子畫,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模樣。

「師父」「師兄」花千骨一把扶住白子畫臂彎,非常震驚。

而此刻,笙蕭默比她還震驚,這種震驚應是他此生絕無僅有的一次。

而其餘之人,除了殺阡陌,也幾乎都是麵麵相覷,沒想到白子畫會回得如此直接。

此刻,摩嚴的頭腦已是一片空白,耳中似乎有閉氣般的鳴響,慘淡的目光中瞬間被震驚注滿。

很久以後,他似乎才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

笙蕭默望著他,不知道如何規勸他們二人,整個人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震驚中。

「負了就負了,狗屁仙界有什麼好的,整日裡為這些個狼心狗肺的門派勞心勞力的,到頭來還不是落個忘恩負義的下場。」殺阡陌不屑的開口,看著白子畫,「白子畫,小不點沒有看錯人。」

白子畫沒有再說話,而把目光投注到已漸漸黑暗下來的遠處虛空。

黑暗漸漸襲來,完全沒有希望的沉重。

心裡有種深深的、不可捕捉的痛楚感覺,這一刻他品嘗到了更深的無奈的苦澀。

師父,花千骨在心中默默的喚道,身旁的人此時看不清麵色,可即使能看見,在那清水一樣的麵容上也是波瀾不驚吧,他的痛苦永遠埋藏心中。

這樣望著他,心便宛如針刺般疼痛著,師父,你為小骨犧牲的,小骨萬死難報!

此刻,摩嚴站在樹蔭下,頭頂上應該就是今晚皎潔的月色,但被枝繁葉茂的樹頂牢牢遮住,隻能感覺到一大片沉鬱鬱的陰影籠罩在身上。

口腔裡漸漸彌漫起一股子腥甜的味道,是鮮血特有的滋味。

緩緩合上雙眼,那一瞬間的悲傷強大到足以將他擊倒。

隻一瞬,他已睜開了雙眼,「從今往後,你我師兄弟恩斷義絕,長留也好,蒼生也罷,再不勞你白子畫上仙守護……」

心中的怒火早已肆虐燃燒,眼中曾經的驕傲如今滿是憤怒失望的火種,衣袂攜著冷風再沒有任何猶豫的騰空而去。

此時的院子裡,眾人都沒有再說話,有片刻的時間,院子裡靜的隻剩下風聲。

白子畫的臉上依舊淡淡的,但那如水淡漠的麵容背後卻隱藏著沉重。

花千骨心中難過,想對他說對不起,可是她知道,師父不願她再說這三個字。

同時又突然覺得即使是千言萬語也都是無能為力的,無論怎樣也消解不了師父此時心中的悲苦?

她唯有選擇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片刻的寂寞

殺阡陌先回過神來,「這該走的已經走了,該來的也來了,白子畫,你這拜堂到底還拜不拜?」

「師兄,別耽誤了吉時。」笙蕭默渭然長嘆,壓下了心中的沉重對白子畫說道。

白子畫點點頭,攬過抬眸看他的花千骨,溫和的說道,「為師沒事。」

眼睛裡隱藏了一切該有的波瀾。

花千骨點點頭,一直被揪緊的心稍稍放下一點。

可是,心中如何不知此刻師父心中悲苦。

沒有沒有八抬大轎,沒有鑼鼓齊鳴,沒有賓客盈門。

一對紅燭,三束清香,白子畫牽著花千骨,拂袍與她並肩而跪。

沒有再多的猶豫,因為猶豫都已化為執著。

沒有再多的言語,因為言語都已化為動作。

沒有再多的承諾,因為承諾都已化為飛蛾撲火。

「一拜天地」執手與她俯身。

「二拜長留列仙」執手與她磕頭。

「夫妻對拜」執手與她對拜。

在笙蕭默的送入洞房聲中,在幽若溢滿淚水的眼睛中,在殺阡陌的欣慰中,在東方彧卿的釋然中,在孟玄朗的失落中,在雲隱的祝福中,白子畫牽著花千骨,緩緩步向了新房。

世人千千萬,這一刻又有多少人能知道,這一對師徒,到底是用了多大的代價才能換來今日的執手相牽?

隻是,自此無盡歲月,再無人可以將他們分開。

新房之中,紅燭搖曳,院中的皎潔月光在窗紙上留下了隱約的光影,淡淡的,夜色正濃。

終於,所有人都已離去,此刻的小小院落恢復寧靜。

床榻之上,白子畫和花千骨相對而坐。

花千骨緩緩抬頭,迎上了白子畫溫和的雙眸,視線沿著他整齊的束發滑落到額頭、到鼻尖、到雙唇、到下巴,再順著挺直的脖頸隱沒在紅色喜服的衣襟之下。

從來翩翩絕世的風采,無論怎麼看,都是完美到不可思議的人。

此刻,距離這麼近,觸手可及。

「師父,小骨是不是又進了幻境?」

一如當年卜元鼎幻境之中的模樣,花千骨被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迷了眼,幾分突如其來不安的情緒被掩蓋在了眼底。

曾經連想都不想的人,此刻竟終於屬於自已,明明欣喜悸動的心思中偏又生出了虛幻。

盈盈如水目光,白子畫看著她,知她想起何事,「不是幻境。」

隻是,花千骨卻不知,此刻在他心裡也同樣生出幾分虛幻的錯覺。

依稀記得,當日幻境之中的小徒弟曾問的那個問題:如果我不是你徒弟,你願意娶我嗎?如今回望往事,不禁覺得好笑。

當日幻境之中,明明震驚無比,鬱結忿懣,而那一瞬的猶豫不正因心中有個小小聲音在說,願意!

如何不願意?隻是那時的自已,卻依舊固執的用師徒的關係束縛了自已,一句三千微塵裡,吾寧愛與憎,不知騙的到底是誰?

執手將她柔軟的小手收入掌心,輕輕撫上自已的麵頰,好看的嘴角微微揚起小小幅度,

「是真實的。」千言萬語,又如何是這四個字能道清說明。

花千骨幽幽凝視著,在他的牽引下,指節撫過他的麵頰,一寸一寸,似乎能感覺的到他每一絲的綿綿情意。

是了,如此真實的氣息,如此真實的觸感,隻是這隱隱的心疼又是為何。

是因為昔日那個俯瞰天下不沾人間煙火氣的神仙師父終是被自已拖入了凡塵,負了長留,負了天下。

「師父,對不起!」一種比內疚更深刻、也更憂傷的情感讓她此刻難過的幾乎無法自拔。

自然知道小徒弟所為何事,深嘆口氣,白子畫將她身子攬入懷中,微涼的薄唇貼在她額頭之上,「從今往後,再不許說這三個字。有些話,師父說不出的,你難道還不懂?」

花千骨心悸點頭,目光泫然,怎會不懂?

片刻,白子畫將她稍稍推離懷抱,「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花千骨一怔。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一貫淡漠的臉此刻不免有些窘迫。

洞房花燭?

花千骨心中一動,在他的眼裡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已的倒影。

隻是這幾個字,房中的氣氛竟突然曖昧朦朧起來。

心跳不自覺的便加速了,昨夜的一些畫麵恍然飄回腦海。

微抿了一下水潤的紅唇,目光變的有些飄忽起來,她聽得到自已砰砰的心跳聲。

看著小徒弟突然羞紅的麵頰,白子畫隨即明白過來,原本些許窘迫的心情竟被她的羞澀沖淡,淡漠的嘴角上翹,一瞬間,心裡被滿滿的幸福的感覺占滿。

「既是洞房花燭,我們,是不是有什麼事還沒有做?」看著滿臉紅暈的小徒弟,他竟莫名生出了逗她的心思。

「什……什麼……事啊?」小徒弟低著頭,視線飄忽。

「自然,是新婚之夜該做之事?」看著小徒弟眼神已向四周飄忽了幾圈,白子畫心中失笑,語意中不覺帶了繾綣之味,氣息落在她耳畔,「小骨真不知道?」

花千骨麵頰更紅,心跳的飛快,他離她太近,氣氛旖旎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她害羞的模樣,他愛不釋手。

再不等她反應,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師父……」花千骨下意識的便緊摟了他的脖子,心口起伏不定,心跳愈發加速,明明如此抱過好多次,隻是今晚太過特過特別。

惴惴不安間,卻發現白子畫抱著她,走向了房中矮幾,再在矮幾前坐下。

「洞房花燭,自然,還需合飲交杯酒。」白子畫看著她,目光灼熱,「小骨不知道嗎?」

花千骨一愣,轉頭看到矮幾之上的酒壺杯盞,這才反應過來。

回眸時,卻正好看到師父似乎是得逞般的笑意。

從未有過的表情,這才明白,心中氣惱,一貫正經的師父何時也變得如此,如此……

想著自已剛剛的心思,又惱又羞,轉過了身子,「這個,我,我自然知曉。」

白子畫坐在她身後,臉上笑意漸濃,看著身前小徒弟的小小身影,突然發覺,月匈腔中不知何時盈滿了似要激盪出來的情感,濃烈而熾熱。

握住她纖弱的肩膀,緩緩的將她轉過身來與自已相對。

抬手將酒壺傾身,看著酒緩緩注入杯中。

隨即,一杯遞給身前小徒弟,一杯握在手中。

「小骨,從今往後,你我不止師徒,更是夫妻。」白子畫望著她,目光溫和。

此刻,房內紅燭垂淚,點點滴滴,花千骨握著酒杯,神色變得動容。

這便是交杯酒了,和師父喝下交杯酒,此後歲月,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師父,從今往後,你是小骨的師父,也是小骨的夫君。

當日拜師之時,小骨說過,生為尊生,死為尊死。

往後歲月,小骨生為君生,死為君死。」花千骨眼中盈盈有淚。

白子畫薄唇抿起,抬眼望她眸中悸動,「既為君生,怎可輕言死字。生生世世,師父都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花千骨點點頭,眼底含著淚望著他,一瞬不瞬。

白子畫執過她手與他手交握,糾纏在一起。

手擘相交,耳邊是彼此的氣息,緩緩抬頭與彼此共飲。

終於,是夫妻了,終於,所有都變為美好,隻是希望,從今往後,歲月靜好。

花千骨手中的杯子被白子畫接過去,抬眸癡癡看他柔情的麵容,不再冰冷,不再淡漠。

從今日起,他是她師父,更是她夫君。

曾經的妄想,曾經的奢望,如今終於變成了事實。

「師父,從今往後,小骨再不會離開你,我們兩個人,我和你。」花千骨望著他,聲音放的很輕。

白子畫的心有瞬間的停頓,仿若融化般。

抬手去撫她的麵頰,「兩個人,我和你。」他重復道。

花千骨微微側臉,麵頰在他的手中微微摩挲著,昏黃的燭光下閉起了雙眼,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柔情似水。

兩個人,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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