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槐樹與爬山虎（1 / 2）
「生生哥，這是退燒藥。我媽他們出門進貨時遇著星蔓姐了，說她整張臉燒得通紅，怕家裡沒備藥讓我送過來，這是雪梨和無花果，水燒開燉半個小時。這是土蜂蜜，溫水化開就好。晚上還沒退燒的話，就給他們打電話。」
準備去補習班的蘊川小跑著過來，把母親大人交代的事項準確轉述完畢。
李伯拿著打包好的東西過來，替馬虎的初中生拉上書包笑吟吟道，「小川今天這麼早就去上課了！等著，爺爺給你準備些蒸餃帶上。」
「上次隨堂測驗數學考了四十七分，昨晚痛定思過決心好好做人，從今天開始我會早出晚歸一門心思紮根在學習上，爭取考上高中別讓我媽把我趕出去。」
慷慨陳詞後蘊川堅定地握住李伯的手，最後還是默默加上了一句「如果沒考上我就來您這乾活，包吃包住就行。」
東西拿齊全後，章寄生對他說了聲三樓302就離開了。
「一宿一宿坐在那，怕是這輩子都要跟那棵槐樹作伴。你要是早倆個月過來，還能吃到蒸槐花和槐花蛋炒飯，很香。」
李伯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隨意跟他嘮嘮嗑。
「尚達，快過來，他們半夜釣魚去了，趕緊過來拿倆條鱸魚，清蒸正好。」對麵二樓一老大爺探出頭，沖他們大聲叫喚道。
似乎又想起什麼立馬捂住嘴，改成揮手示意。
端著蒸餃過來的葉珍看著李伯的背影揶揄道，「以往樓下大清早就鬧得很，跳廣場舞的、愛扯著嗓子呼朋喚友的、放新聞聯播的，現在都乖得很。七點半之前，這一片都很安靜。」
老人哪懂什麼合理分貝，看電視習慣性開到最大聲，不管天亮沒亮就在樓下唱歌跳舞聊天，全然不顧第二天還要出門的上班族和需要睡眠促進成長的孩子。
迫於尊老傳統以及人情往來，這附近的居民大多忍氣吞聲或者去派出所居委會投訴擾民問題。
消停不過一周，噪音又如約而至。
「以後七點之前在樓下吵吵鬧鬧的，我會往你們家門口貼幾張符。」
葛星蔓說完後，這棟樓下麵再也沒有五六點就約著聊天跳舞的老人了。
慢慢地，整個社區的老人都收到風聲，「那個通天眼的女人說每天七點前再吵，就給他們挨個作法」。
到後來，不僅他們學會了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所放鬆自已，連社區的孩子也知道那個漂亮姐姐會抓鬼，誰惹到她就會被吃掉。
時針指到7時，來吃早飯的、送孩子上特長的、趕著上班的買菜的似乎都統一上好了發條，寂靜的街道瞬間鋪滿了陽光和匆忙的身影。
「婉君奶奶，我現在跟媽媽吃早點，今天早上我吃的是玉米豬肉蒸餃和豆漿，媽媽吃的是瘦肉米粉加煎蛋。你要早點回來哦，我好想你了。」坐在紀緣對麵的是一位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拿著媽媽的手機在發語音。
王珺看著女兒乖巧的模樣好笑道，「茹茹，昨晚你還跟奶奶說要她在那邊好好玩屋裡太熱了不要那麼早回來，現在又變成了要早點回來。」
茹茹眨巴著如葡萄般晶瑩的眼睛，軟糯的聲音裡帶著絲絲委屈道，「可是我快20天沒見到奶奶了，我怕奶奶把我忘記了。而且大哥哥回來了，奶奶會很開心的。」
小女孩的食指對著紀緣，倒是讓王珺有些不明所以。
「哪個大哥哥？還有不能用手指對著別人，這樣是不禮貌的。哥哥在吃飯，你也乖乖地吃飯。」
茹茹聽著媽媽的話慢慢收回食指，但眼神還是盯著對麵大哥哥的臉。
「奶奶說大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以後才能回來。但是大哥哥現在就在這裡，我們要告訴她。」
紀緣覺得自已像是穿越到了一個名叫「舟舟」的人身上，他要集齊這個社區關於「舟舟」的故事。
等完成任務後他就會知道舟舟是誰，知道自已穿越過來的緣由。
「茹茹，今天的辮子紮得好漂亮！你快看看達達爺爺舉著的盆裡有什麼呢？」收拾完隔壁桌子的葉珍見她真的在給奶奶打電話時，連忙上前轉移小女孩的注意力。
一頓早飯下來，紀緣覺得自已把三天的食量合在一起送進了胃裡。
明明隻要了一碗水餃，到後來還是把店裡的粉麵湯圓通通品嘗了一遍。
想著隨意繞附近溜一圈消消食，走著走著就見到了那棵樹冠繁茂，樹乾粗壯的老槐樹。
這棵槐樹落戶在街尾，麵對的是一堵歸爬山虎所有的紅鑽牆，周邊有幾張長形木凳和一處涼亭。
「她坐在這時會跟你說些什麼？我猜她一定都在想念故人。」紀緣坐在槐樹邊的石凳上，仰頭瞧著密不透光的槐葉喃喃自語著。
蝴蝶顫著翅膀停留在枝乾高處，蜜蜂繞著槐樹邊的野花低吟，爬山虎的葉子隨風依次翻騰泛起陣陣漣漪。
章寄生按照綺姐發來的語音，準備替葛星蔓換藥。
洗澡時她完全沒顧及身上有傷，等出來後血水已經滲透紗布表麵。拆到最裡麵一層時，血水與紗布已經粘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