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叢林之戰（1 / 2）
如果我的年紀再大些，見過的事情再多些，如果我對人類世界的了解再透徹些，此刻我應該站在狼王的一邊，和它一起為保護這片森林而戰鬥。但是那時我太年輕，思想單純的像是山澗奔湧的溪流，以為世界就是這麼純淨。
我說道：如果他們隻是來找我的呢？你們貿然反抗，必然會引來滅頂之災，這樣值得嗎？
狼王還是固執的堅持著，說道：滅頂之災早已降下，隻是時間的問題。
而我也像狼王一樣固執，說道：無論如何，我不能把戰火帶給你們，我決定和大黑一起向西去。
大黑說道：我們走後，你們任他們在森林裡搜索一遍，找不到我們，他們自然就退兵了。此刻我們沒有能力和他們對抗，必須忍耐。
狼王道：忍耐，忍耐，我們都忍了幾千年了，得到了什麼？你看看我們的族類還剩下多少？這顆星球上還有多少森林和草原可以供我們棲息？
一片絕望的陰雲籠罩在狼王的眼中，眼角的淚像是這顆破碎的星球般疼痛。我撫扌莫著它的頭，把臉貼在它的臉頰上。嘆息道：如果父親還活著，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是讓你們慨然赴死，還是苟且的活著，等待機會。
狼王和大黑都低下了頭，悲傷的看著腳下的土地，群獸也都低著頭，仿佛在凝視著它們祖先的靈魂，希望在祖先的靈魂裡得到一絲暗示。
我環顧四周，高聲說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明白你們的悲憤，也懂得你們的決心。但是，我不能看著你們白白去送死，因為隻有活著，我們才有希望，我不希望你們的種族就此滅絕。我想，人類總有一天會清醒過來，明白他們對這顆星球犯下的罪惡，他們會迷途知返，用行動來彌補自已的過失。我們需要等待，朋友們，永遠不要對人類放棄希望。
狼王不以為然的道：但願一切都如你所願吧，也許我們是看不到人類覺醒的那天，但願我們還能有後代熬到那天。
我們終究還是離開了，一人一狗，向著遙遠的西部而去，我不知道離去是不是最好的選擇，我就是不能看著因為我的原因而引發動物和人類的戰爭，這並非是因為我憐憫人類，而是因為我知道動物必敗無疑，血肉之軀永遠無法抗衡人類的鋼鐵洪流，這是被歷史無數次印證過的教訓，也許狼王並不了解人類的戰爭史，但是我了解，我從父親留給我的書裡一遍遍看到那些落後的原始種族被所謂的文明世界用槍炮屠戮殆盡。我不忍這片森林裡的動物在我的眼前被屠戮。它們不應該這樣死去。這並不英勇，至少我不認為這是英勇的行為，英勇的死去並不難，難的是屈辱的活下去。
幾天後我才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了。
在這間石屋裡，我的生命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愛，而此刻我卻要與它告別，一同要告別的還有這些陪我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動物們。
我一一和它們告別，然後帶著大黑向著西方走去。我知道，西方並沒有極樂世界，然而我不得不走，至少我要嘗試著去避免這場無謂的戰爭，無論對於人類，還是對於動物們而言，苦難已經夠深。
森林裡並沒有路徑，我們也不需要路，隻是向著日落的方向，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身處叢林，生命的意義變得更加飽滿，我們為生存付出了全部，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全部。我不是一個浪漫的詩人，無法表達內心對於森林的愛，無法描繪出那些風景在我空乏的靈魂裡所能激起的潮汐。我感受著每一縷風，感受著每一塊岩石，感受針葉和闊葉交相輝映中奏響的樂曲，感受著每一種氣味在鼻竇裡遊走的美妙，每一種顏色都在為我的人生著色，每一團篝火都在點燃我的信仰。此刻雖然我的肉體在逃離一場追捕，而我的靈魂卻在大自然中得到了解放。
大黑終究是個動物，旅途的第二天它就開心的像條真正的狗，把一切的不幸遺忘，它無憂無慮的奔跑在裸露的岩石上，奔跑在茂密的山花中，試圖把整個山林喚醒。在它的感染下，我內心也漸漸晴朗起來，追趕著它，向著遠方奔跑。任憑岩石把腳刺破，荊棘把臉劃破，我們也毫不停歇。
這種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幾天後，遠處沉悶的爆炸聲驚醒了我的幻想。我們登上一座高山，回望來時的山穀，隻見山穀裡升起了濃濃的硝煙，一群群驚慌失措的鳥兒從林中飛起，向我這邊飛來。幾隻會說話的貓頭鷹大喊著：不好了，快逃命吧，人類來了。我忙喊住其中一隻貓頭鷹，它是認識我的，停在了我的肩頭，向我滔滔不絕的說著不太熟練的話，那些話反反復復，夾雜不清，我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把它講述的事情梳理清楚。它告訴我，人類的軍隊抵達石屋後，因為沒有發現我的蹤跡，開始讓飛機到處投下炸彈，摧毀森林，那些動物們都在四散逃難。我忙問它狼王的下落，它說道：狼王不肯離開，已經在組織反擊了。我心一驚，擔心起狼王的安全來。我讓貓頭鷹離開，對大黑說道：我們必須返回。大黑看了看我，並沒有說話，它率先轉身，向著我們來的方向奔去，我跟在它的身後，沿途都是逃難而來的動物，那些獐麂狐兔個個驚慌失措。我們全力奔跑，害怕去遲了，來不及阻止狼王。
第二天夜晚，我們便抵達了山穀前，此刻山穀中出奇的寂靜，大概是因為所有的動物都逃離了這裡，借著柔和的月光，我看到那座美麗的山穀已經被毀，人類吊來了大型機械，正在這裡如火如荼的建造起大本營來。他們的目的很明顯，驅逐動物，占領山穀，開采地下礦石，我不知道這片土地下蘊藏著什麼礦產，竟能讓人類如此瘋狂。我們借著夜色悄悄潛入被破壞的森林，一路上都是被大火燒焦的樹木，被炸藥摧毀的山體。人類正在月光下烤著那些倒黴動物的屍體，載歌載舞，慶祝著勝利。在人類的營地之外的森林中，我看到一顆顆藍色的星光在黑夜中閃耀著仇恨的火焰，我知道那是狼的眼睛。我們悄悄地向那些眼睛靠攏，當我就要靠近狼王的時候，狼王忽然站起身來，一聲響亮的嚎叫劃破靜謐的夜晚，接著，嚎叫聲此起彼伏，人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動物們已經沖進了人群中，嘶吼聲，驚呼聲，槍聲，爆炸聲，頓時把夜晚點燃。那些自大的人類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他們毫無防備，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狼王的嚎叫激起了每一隻森林衛士的勇氣，無數隻逃離的動物又從四麵八方向這裡湧來，它們瘋狂的用鋒利的牙齒釋放著內心的怒火。當人類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時，人員已經傷亡大半，剩下的士兵也已驚慌失措。他們依靠著白天吊來的機械組建了一座圓形堡壘，他們躲在裡麵射擊，動物們頓時失利，死傷慘重。眼看著攻不下來，這時，無數的螞蟻像一條黑色的波浪從森林裡席卷而來，不一會兒就攻入了人類的堡壘，其他動物趁著堡壘裡的槍聲打亂，迅速攻了進來，人類頓時慌了，四下逃竄。然而，他們羸弱的雙腿怎麼能跑贏動物們健壯的四蹄，不一會兒，那些人類都成了動物們口中的亡魂，隻剩下狼狽的舒蕾被一隻黑熊銜了過來。此刻舒蕾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威風。他帶著一個團的士兵耀武揚威而來，此刻，隻剩下他自已，命運還掌握在一群動物的手裡，他膽戰心驚，被黑熊丟下後，幾次掙紮著都沒能站起來。獸群對他呲牙咧嘴，時刻等待著撕碎他。
我撥開群獸走了出來，舒蕾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忙叫道：賢侄救我。我曾和父親去找過他，因此他認得我。我走上前去，阻止了動物們。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是林詩因派你來捉我們的？舒蕾諂媚又慌亂的說道：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我們是一支科學考察隊。他話未說完，獸群中就有動物打斷了他，說道：騙子，胡說八道。他忙說道：是真的，騙你們我不得好死。我說道：你不必再胡說八道，你們的陰謀我們都已知曉。今天我放你回去，你去告訴詩因阿姨，不必枉費心機派人來送死了。這裡屬於我們，我們決不允許人類踏入一步。舒蕾連忙點頭，口中說道：是是是，我一定代為轉達。我看看狼王，再看看其他動物，說道：放了他吧？殺了他也毫無意義，讓他給人類帶個話，讓人類知道我們保護這片土地的決心。狼王看著我，並沒有說什麼，長嘯一聲，動物們散開了一條路，舒蕾磕磕絆絆的向前走著，他時不時地回頭，似乎怕我忽然反悔，這時，一隻父母戰死的小雲豹忍不住跑了出來，一口咬在舒蕾腿上，舒蕾大叫一聲倒下，小雲豹咆哮著想要咬向舒蕾的咽喉，被幾隻大雲豹咬住後腿拖了回來。舒蕾連滾帶爬，逃了去。看著舒蕾逃走，小雲豹傷心不已，我走上前去抱起它，把它放在肩頭，用手撫扌莫著它的頭和背，慢慢的平息了它的悲傷和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