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有凍死骨(1 / 2)
「孟少卿,別來無恙。」
孟歸寧回過頭,微微一愣。
少年倚著枝杈坐在樹上,隻束了個高高的馬尾,在風中輕晃著,月要間鈴鐺叮鈴作響,歪著頭看她。
「岐王殿下。」孟歸寧從怔愣中回過神,下了車,作揖行禮道。
「不必多禮,」少年擺擺手,「若孟少卿無事,可否……隨我走一趟?」
——
「皇兄那兒,可有消息了?」一子落下,沈行韞收回手,抬眸,淡聲問道。
「回公主,殿下如今正往渝川去。」
「渝川?」沈行韞低喃道,思慮片刻,抬起頭,「向從聲傳個消息,讓他即刻前往渝川,跟在皇兄身側聽他差遣。」
「是。」
身側的人頃刻之間不見了蹤影,沈行韞抬手又落下一子,瞧著眼前的棋局入了死路,半晌,勾出一抹笑,「好戲開場了。」
——
「岐王殿下此次前來渝川……所為何事?」
沈鶴朝輕呷了一口茶,淡淡笑了笑,抿了抿唇,才開口道:「不過閒來無事,來渝川瞧瞧。」
「如今渝川正值天災,殿下此次前來,恐怕會一無所獲,」孟歸寧看著杯底細碎的茶渣似有些出神,半響,又接著開口,「還是早些回京的好。」
「是嗎?」沈鶴朝轉了轉茶杯,不再開口。
「殿下,」門外傳來一道聲響,「事情辦好了。」
沈鶴朝動作一頓,起身理了理衣服,看向孟歸寧,「孟少卿隨我去看看?」
——
孟歸寧騎馬跟在沈鶴朝身後出了城,策馬不知行了多久,隻聽耳邊漸漸響起嘈雜的人聲。
「孫敬?」孟歸寧看向被人壓著跪在地上的人,遲疑著出聲,隨即看向他身後的一隊府兵和散落一地的穀穗,麵色有些沉,「你私藏公糧?」
孫敬聞言縮了縮頭,卻沒了方才敢與她叫囂的勁頭,不敢應聲。
「是軍糧。」沈鶴朝糾正道。
諭陽西北各地大多接蠻夷之地,向來苦寒,草木難生,又加以戰亂,而渝川位於江南一帶,極為富庶,故渝川上交之糧十之二三皆運至邳州充做軍糧,如今糧食在亭江扣下一分,運至邳州便又少了一分。
「你怎麼敢……,」孟歸寧拔出劍抵在孫敬頸邊,「邳州九縣軍糧大多都出自亭江,若非此次水患恐怕還不知有多少軍糧被扣下,戰時糧草不繼乃大忌,你當真……是不想活了。」
「不……不是,我……」孫敬聲音顫抖著,卻仍是辯解道。
「他敢此時將糧食運走,不過是怕你在亭江久留事發,」沈鶴朝找了麵牆靠著,不知何時拿出一把扇子在手中開開合合地把玩著,「亦是篤定,你絕不會知曉。」
孟歸寧手指攏了攏,將劍收回劍鞘,冷聲道,「南紀。」
「是。」
「餘下的事,孟少卿自行料理吧,」沈鶴朝起身,徑直向前走了幾步,翻身上馬,「本王還有事,不宜久留,便先行一步了。」
「岐王殿下,」孟歸寧出聲,聞言,沈鶴朝回過頭,「多謝。」
她身為武將,又長年戍守邊關,對邊疆感情異於常人,如今他將此事捅出,無論目的為何,她都該承這份情。
沈鶴朝挑了挑眉,對著她笑了笑,朗聲道,「不必。」
直到人走遠了,孟歸寧才從怔愣中回過神。
與初見時不同,亭江再遇,沈鶴朝卻不似初時的沉靜內斂,而是多了幾分少年鮮衣怒馬的肆意張揚。
她自詡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舊時無論在邊疆或是渭京,似他這般年紀而年少成名意氣風發的少年見過不少,但方才他回眸時那一瞬,令她忽的回憶起,多年前秋獵時見過的一隻被捕的幼虎,那樣的悲切,卻又非死不屈。
他的眼中其實並未有什麼太多異樣的神色,可她也不知,自已為何會有那般感覺。
「不該如此,」她喃喃,神色難辨,「怎會……」
——
「亭江那兒可有消息了,」宣承帝看著桌上一封封彈劾的奏章,眸色深了深。
「回陛下,尚未有消息傳回。」
「是嗎?」宣承帝站起身,未加思索地將桌上那一疊奏章一並扔到地上,「將這些收拾好,再一封封送回去,還有,宣霽淵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