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委屈（1 / 2）
宮裡的日子比侯府還要無聊，淮晚每日除了陪陪太後就是看書謄寫佛經，有手機電視電腦的日子真是太讓人懷念了。
今日趁著太後午休的間隙，正好梅娘也不在，淮晚跟禪姝打了招呼，準備出去走走。
進宮也有五六日了，前幾日梅娘帶著淮晚大致認了下路，淮晚打算去蓮池邊走走。蓮池旁有一大片假山和梅林，昨日聽宮人說，梅林裡有些梅花已經開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青石板路麵上，微微泛著光，宮裡各宮娘娘都有午後小憩的習慣，因此宮道上除了巡邏的皇都衛，就很難看到其他人了。
毓盛宮離蓮池不算太遠，淮晚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遠遠看到了蓮池。這個季節，蓮池裡的蓮葉已經枯萎了，池塘裡空盪盪的，池水卻尤為清澈，池中倒映著藍天、白雲還有假山，山水相映，又是另一番景色。
梅林在蓮池對岸，蓮池一側是一片假山，另一側是青石板鋪好的蜿蜒小路。
淮晚覺得這片假山造型很是優美，想也沒想就往假山這一側走了過去。
走了一段，剛要穿過一個石門，就聽到從對側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最近宮裡可有什麼消息？」
淮晚想也沒想趕緊閃身躲進了旁邊假山的縫隙裡，盡量讓自已藏進陰影裡。
「一切如常。」另一女子低聲回答。
「父親最近可有詔你侍寢？」
「未曾。」
「之前教你的法子不曾用？」男子的聲音裡帶有一絲責備。
「二郎，我……」女子欲言又止。
兩人一陣沉默，男子小聲說了些什麼，淮晚聽不大清，隻聽到女子細微的聲音：「我知道了，我會照辦的。」
然後不再有聲音傳來，似是離開了。淮晚在假山縫隙裡足足等了一刻鍾，確定周圍沒人了才出來。淮晚小心翼翼穿過石門，在四周仔細瞧了瞧確定沒人了，才放下心來。
經過這麼一鬧，淮晚不敢再從假山這側走了，準備往回換另一側去梅林，剛準備走，就覺得腳下好像踩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支栩栩如生的金累絲鑲綠寶石的蝴蝶簪，淮晚將簪子撿起來揣進懷裡，快步離開了假山。
聽兩人的對話，那女子喚男子二郎，男子應該就是齊王韓珣了，女子應該是某個後宮嬪妃。皇子與嬪妃，小媽文學？這瓜也太勁爆了吧，剛進宮就撞見這樣的事，還好沒被發現。
好奇害死貓，少管閒事命才長，淮晚甩甩頭，趕緊將這事拋到腦後，宮裡的事還是少知道為妙。
還沒走到梅林，就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淮晚嗅了嗅，「真的好香呀。」
雖然已經入冬，但是還未到梅花盛開的時節，隻有少數枝丫上的花苞綻開了，多數還是一團團花骨朵。
淮晚挑著開了的梅花折了幾支，準備給太後帶回去。
挑著挑著就走進了梅林深處，隱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細微的抽泣聲，淮晚原以為是哪個宮人受了委屈躲在這裡哭泣，走近一看竟是樂嘉公主韓琳蹲坐在一棵梅樹下。
「七表妹？你這是怎麼了？」
聽到淮晚的聲音，韓琳驚了一下，胡亂地用衣袖擦拭臉上的淚跡。
淮晚走上前去，從懷裡掏出一方絲帕遞給韓琳：「用這個吧。」
韓琳微微抬頭，看了眼淮晚手裡的絲帕，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淮晚在韓琳身側坐了下來，將梅花枝放到一旁，不說話安靜地陪著韓琳。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韓琳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問淮晚：「阿姊，你說天底下的父母真的都愛自已的孩子嗎？」
淮晚愣了愣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因為自已也不知道。父母在自已出生不到兩歲就分開了，自小就跟著爺爺奶奶。小的時候還會盼望著與父母的相聚，可是隨著他們分別組建了新的家庭，又分別有了自已的孩子。每次去，看著他們一家和睦美滿，自已像個旁觀者，也就不盼望了。
不等淮晚回答，韓琳繼續說道：「我剛出生時，天降異象，太史局那些壞老頭說我不詳，不能養在宮裡，我阿耶阿娘就把我送到了玉山。這十四年來，若不是阿娘還偶爾寫信來，我都以為他們將我忘了。其實在玉山也沒什麼不好，有師父，還有明揚，我也過得很好。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前些日子祖母病重，阿耶讓師父進宮祈福，順便還要帶上我。」
韓琳頓了頓，「阿姊，你知道嘛，這十四年來，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甚至連畫像都不曾見過。小時候我常常問師父什麼時候我能回宮見見我阿耶阿娘，每次師父都說快了快了，我就想我見他們的時候一定要穿上我最好看的衣服，梳一個漂亮的發髻。等了一年又一年，漸漸地我也就不盼了。所以後來即便我學會了寫字也不曾給我阿娘回過一次信。知道要回宮時，我竟沒有一點高興。那天，我穿著最平常的衣服見到了阿耶跟阿娘，阿耶也隻是感慨我竟然這麼大了。是啊，阿耶有這麼多孩子，又怎麼會在意我呢。阿娘倒是很高興，為著這點高興，我又覺得有娘親好像也挺好。」
韓琳埋下頭，伸手撥了撥地上的枯草。「我以為隻是因為想我了，讓我回來看看。結果是因為太史局那些老頭說我留在宮裡對祖母的病情有益，所以阿耶才讓我回來的。當初將我送走的是他，如今要我留下的也是他，他從來不曾想過我是否願意。我一點也不想留在宮裡，我想跟師父回玉山，我知道師父也舍不得我，可是她也沒辦法，皇命不可違。我去求阿娘，阿娘讓我不要胡鬧。可這怎麼是胡鬧呢，我不過是想繼續過以前的生活，我才不要什麼公主身份，也不要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今日，師父走了，以後這偌大的皇宮就隻剩我一個人了。」說著眼淚又從韓琳眼角流了下來，韓琳將頭埋進臂彎裡，身體微微抽動。
淮晚伸出手將韓琳往自已身邊攬了攬，輕輕拍韓琳的背。「以後隻要你願意，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你可以當我是你的阿姊，也可以當我是你的朋友。」
韓琳悶悶地嗯了一聲。
淮晚陪著韓琳又坐了好一會兒，韓琳才漸漸止住哭聲。
「今日的事，阿姊可以幫我保密嗎？」韓琳歪著頭盯著淮晚，一臉認真，臉上還掛著淚漬。
淮晚被韓琳的模樣逗笑了，「保密，一定保密。」
「阿姊你笑話我！」
「沒有，沒有！」
「哼，不理你了。」韓琳把頭扭到一邊，做出生氣的模樣。
「是阿姊不好，你原諒阿姊好不好？」淮晚將放在地上的梅枝遞給韓琳：「吶，阿姊把梅花給你賠罪吧。」
韓琳聞到香味，回過頭從淮晚手裡接過梅花，「今年梅花開得真早。玉山也有梅花，但是隻有幾株，師父從不讓我們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