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溺夜 Chapter One（1 / 2）
八月下旬，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東城這座城市，不北不南，不冷不暖，氣候還算適宜，鄰著片兒海，青山半繞，風景唯美，跟幅畫似的。
於此，東城別稱第一養老城市，是為人間天堂。
夢寐以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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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終於找到你了，在陽光灑進教室的那一刻……」
兜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同時響起甜美的女聲。
這是第二次了。
少年睜開眼，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側過頭看了看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又轉過來眯縫著眼去看視屏上的字。
【桐平→東城 速度304 Km\/h】
他盯著那個數字發了會呆，直到電話自動掛斷，然後耳邊響起即將到站的播報——
「東城，到站。」
「請各位乘客帶好自已的貼身物品，有序下車，注意不要踩踏站台與列車之間的空隙。」
女聲清澈好聽，吐字明晰，說不出的舒服，落在少年耳裡卻是怎麼也揮不去的煩躁。
鈴聲還在響，他嘖了一聲，扌莫出手機掃了眼。
元霽。
不想接。
正要收了手機，就聽有人道：「抱歉，可以幫我拿一下行李箱嗎？」
他抬眼看過去，是一個Omega女孩，他的鄰座。
女孩臉上滿是歉意，因為不好意思臉有點紅，見少年看過來，雙手合十彎了彎月要：「不好意思啊。」
少年搖頭，起身抬手幫忙。倆人挨得有些近，能聞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梔子花味。
是信息素嗎？梔子花味的。
女孩胡思亂想了一會，接過行李箱紅著臉小聲道謝，細如蚊吶，他沒聽清，但還是沖她彎了彎眼睛。
車窗外飄著小雨，天卻還晴朗著。
雨線擊打在物體上，氤氳水色，紅日將落，蔚藍與橘紅相撞。
大多乘客都扌莫出手機記錄這一刻，路喆譽隻是靜靜地看，直到被建築遮住再看不到才收回視線。
踏出列車的一瞬間，雨絲落在身上，很快濕了一小片。少年抬手虛擋著，背著書包走出車站，幾乎是踩上那塊磚的一刻，鈴聲再次響起。
「我想我終於找到你了，在陽光灑進教室的那一刻……」
女聲甜美，音調上揚，卻膩得人心裡發苦，像憑空塞了把加了蜜的苦杏仁在月匈口。他皺了皺眉，心裡暗道：「以前怎麼沒發現這歌這麼煩？」這麼想著，心裡煩躁更甚，他不耐地摁下接聽鍵，語氣不太好道：「你最好有事。」
「到哪了？」那邊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剛出車站你就打來了，準點的，我都要懷疑你在我身上裝監控了。」
元霽笑了一聲，又說：「怎麼回事啊路大少爺，語氣這麼差。」
少年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車，報了地點後放下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聞言散漫道：「你煩的。」
元涯嘖了一聲：「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給你轉過去的。」
「何姨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你且看著吧，現在煩著躁著，後麵有你真香的時候呢。」
「……」路喆譽心想放屁，他嘖了一聲，道，「真香個鬼，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沒，就問問你。」元涯樂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路喆譽靜靜地聽著，不出聲。
他虛握著手機往後靠了靠，垂下眼走神。
是啊，轉什麼學呢？
雖然他待在哪裡都沒意見，爛泥扶不上牆罷了，左右不過換個窪地就著一躺，大半輩子混著過。
家裡親戚都說他聰明，但他沒發現自已聰明在哪。小學幾張百分考卷是個人就能拿到，這不足以證明什麼，也改變不了他中考差點落榜的事實。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抬手扌莫了扌莫後頸，所觸微微凸起一小塊，正是腺體所在。
正走著神，突然耳邊響起一道咆哮：「孫子！我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路喆譽驚了一下，差點反手把手機摔出去，他摁了摁耳朵，道：「你問啥了？」
「……」
「我問你新學校怎麼樣。」
聞言，他想起自已在上高鐵前搜到的並在腦子裡晃悠一路的學校簡介。
川青七中——
同隔壁省師大附屬中學、東城一中等嘰裡呱啦一大堆學校比重本率和一本上線率的一所歷史悠久的省重點。
……
就他這種成績能搬進去做個入眼的都得算校長受賄賂貪汙了。
路喆譽莫名想笑，三言兩語給他概括了。
「省重點啊，你小子這個成績進去恐怕不太好過，」元涯笑道，「你要不要找個家教補一補？」
聽到某個詞，路喆譽眼睫顫了顫，埋藏在深處的記憶被撬開一個小口，泄進一絲天光，漏出些許酸澀，他意味不明地「啊」了一聲，抬手摁了摁心口。
倆人又說兩句才掛斷電話，路喆譽側過頭去看窗外，雨已經停了，於是他放下車窗透氣。
撲麵而來的涼風吹散了一些煩躁，月匈膛裡心髒鈍鈍地跳動，車輛駛過高橋的時候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藍的一望無際，海麵上撒了碎金似的閃著光。
再過一會吧，海連著天，若不是有幾片雲時不時被風趕著換姿態，乍一看以為世界沒有盡頭。
思緒跟著風不知道要吹到哪裡去，車到了小區他都沒發現，要不是那小哥吼了兩嗓子這回他還在神遊。
「麻煩要給個好評啊，謝謝謝謝了。」
路喆譽點點頭，扌莫出手機打了個五星好評展示給司機小哥看，小哥挑了挑眉，比了個大拇指，路喆譽也挑了挑眉，比了個大拇指。
兩人莫名相視一笑，路喆譽展開五指揮了揮示意再見，目送計程車消失在長街盡頭。
他轉身向著小區裡走，垂著眼翻微信，電話掛掉後，元涯給他打了一頁的感嘆號，他笑著回了個中指表情包。
路過那片秋千架時他腳步頓了頓，盯著看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