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針(1 / 2)
三人進屋後輕輕掩了門,屋內不見半點燭火,門一合上,光線立馬變得幽暗起來。
屋內氣氛很詭異,詭異的如同荒野的墳地,陰森森讓人喘不過氣來。
楚微將臉貼在窗紙上,抬頭看向夜空。
夜空中的陰雲慢慢褪去,月仿佛更明了。
一絲斑駁的月光如破土的新芽,從那慘白的紙窗中滲了進來。借著月光,幾人勉強可以看清楚屋內的事物。
屋中布置極為簡陋,一張方桌,幾把木椅,另有一排木板搭設的床位,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五具屍體。
那些屍體上都蓋著白布,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北方的深秋,那風也如利刃一般刺骨。
樹上的葉子被肅殺的寒風剝離的片片凋落,四下早已不見蚊蟲飛舞的身影。
但即使是再冷的風,也掩蓋不住死屍上隱隱散發出的刺鼻氣味。
這氣味令人惡心作嘔,朱姬隻好用手捂住鼻子。
她一隻手扇動著眼前的空氣,又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試圖逃離這股難聞的氣味。她實在不相信楚微能在這股惡臭中找到東廠帶回來的證人,於是皺著眉道: 「你真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楚微並沒回答,而是在這些屍首麵前徘徊了一陣。
過不多時,他停住腳步,用手指了指第二具屍首說道:「就是這個!」
朱姬難以置信:「你確定?」
楚微點點頭,顯然信心十足。
「自然錯不了!」
陳南也不多問,走到屍首前,伸手就要去掀那屍首身上的白布。
可他又不想嚇壞了身旁的朱姬,便將白布輕輕撩起一條縫隙,往裡瞧了一眼,發現那人麵相果然有些可怖,便轉頭道:「這死人模樣可不大好看,朱姬妹妹不妨回避一下。」
朱姬不以為然道:「死人我見得多了,難道我會害怕?」
陳南道:「哈,那就好,看來是我多慮!」說著慢慢掀開了白布。
這名死者是一位中年男性,長著一張國字臉,留了一把絡腮胡。相貌平平無奇,實在沒有任何可圈可點之處。
可那人嘴唇烏黑,麵色慘白,看上去倒像是中了劇毒。
他的衣著,也不過是一襲淺淡黃衫,腳下一雙淡黃色僧鞋,不過是些尋常之物,看樣子像應該與寺廟有關。
可他又留有頭發,隻能猜測他是禮佛之人亦或是寺廟中的俗家弟子。
死者衣衫鬆散,衣帶已經被人解開,顯然東廠將這屍首帶回來後也沒閒著,已經對他進行了極為仔細的查驗。
可陳南仍有一套獨特的驗屍手法,他在死者月匈腔肋骨等處反復按壓,仔細打量,唯恐疏漏了任何一處細節。
李懿站在一邊,不去打擾陳南。
因為他約陳南到此地,正是相信他是萬中無一的驗屍高手。
他兩眼盯著那雙僧鞋,會心一笑。不禁暗想,這位死者居然是個和尚,怪不得身上信香氣味如此濃厚。
陳南一絲不苟地仔細查驗,發現死者脖子上除了自刎的一道傷口以外,在左側也有一個寸許來長的口子。
楚微看著那道傷口,微微感嘆:「你看這道傷口可真是凶險!」
陳南隻瞥了一眼,說道:「這隻是輕微外傷,又不是什麼致命傷,也談不上有多凶險。而且這是劍傷,使劍者劍鋒鋒利無比,出劍輕快如飛,你看這傷口後麵略寬一點,越往前則隱約難見,若是鈍器所傷,傷口絕不會是這樣。」
楚微不懂驗傷,見他說得頭頭是道,隻好跟朱姬兩人一個勁地點頭。
等過了一會兒,又聽陳南道:「哈,不過話說回來,此劍看似是從左邊橫削過來,實則應該是從死者身後斜刺來的,所以才會後麵略微寬了一點。想來這死者倒也是位高手,這一劍避的也還算巧妙,竟然隻在皮膚上留下了絲線般的傷口,若是避閃不及,刺得再偏一點,可當即就要魂歸西天咯。」
聽完楚微心中竊喜,心想這件差事托他來辦,果然十分得當。
朱姬也不禁多了幾分敬佩,笑盈盈道:「南哥,你果然厲害!按你所說,他能躲過如此凶險的劍招,至少也是位江湖一流高手,你成日整理那些江湖卷宗,可有在卷宗上見過此人 ?」
陳南目不轉睛地查驗著屍體,搖搖頭道:「哈,江湖之大,高手多著呢,隨便躺一個死人在這兒,我又哪裡識得!」
朱姬剛想泄氣,陳南緊接著道:「不過我雖說不認得此人,可此人也未必不肯開口說話。」
朱姬道:「這麼說你有辦法知道他是誰?」
陳南道:「辦法也不是沒有,隻不過你要先回避一下。」
朱姬不解道:「我為何要回避?」
楚微道:「因為他要開始解這人的衣服了。」
朱姬臉上一紅,直接撇過臉去,接著悄聲走到庫房門口,再也不朝這邊張望。
她伸出手指在嘴裡潤了潤,然後又在白紙窗上戳了一個小口。
透過洞口朝外看去,門前的兩名侍衛仍舊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一如既往地像兩根木樁。
隻是夜空又暗了,陰雲再次密集起來,那烏壓壓的雲,已經攏住了半輪明月。